白雲觀,白雲山之巔,屬苗嶺山係。\t
“張伯!”楊劍雄站在青山削翠,碧蛐堆雲,靈氣繚繞的白雲山巔,對白雲觀門前的白袍老人喊道,聲音中含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一路尋來,皆是峽穀叢林,溪瀑縱橫,古木參天,遮天翳日,雜草叢生,荊棘纏著絆腳的藤蔓,腳踩在枯萎的落葉和腐爛的枯木上覺得陰森恐怖,偶爾幾聲飛禽的啼鳴聲催魂似的嚇唬著鼪鼬之徑上獨行的孤影,能尋到這遐方絕域,實屬不易,全賴腦海恢複的記憶。
正是清楚此行的凶險和路途的艱辛,才沒有讓夢無痕隨行。
“少主,老奴卯時左眼就跳動頻繁,料到貴人來,一早就張羅美味了。”張伯聽到那久違的聲音喜上眉梢,聲帶因欣喜而顫動,眼眶有些濕潤。
蒼勁挺拔的古鬆英風傲骨的挺立在白雲觀前,煢煢孑立,如鬆針叢下華發蒼顏的老人,在亙古的歲月裏踽踽獨行,是寂寞,是孤廖,是尋蹤覓跡無果的無盡失落,是綿綿無期的漫長等待,是寸陰若歲的殷切期盼??????
等待是最初的蒼老,這份蒼老能熬過萬古的寂寥,也多虧計日以俟的期待吧。可是尋而不得的失望和落寞還是在老人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張伯,您為冥虛受苦了,請受易之一拜。”楊劍雄跪地叩首,鞠了三躬。這是冥虛界最崇高的禮節,惟有冥虛古帝可享,但這能彌補什麼呢?誰能比一個默默守候亡國滅界的國士更值得欽佩和敬仰呢?
“少主,使不得,這禮古帝獨享,豈敢消受,若沒受古帝點化,我豈能參悟三言九解,得道修仙,與再造之恩而言,我僅是盡綿薄之力,善本分之事。”張伯回憶往昔不免百感交集,當年自己不過是一隻東海修煉成精的擬龜,聽信冥河姥姥食胞衣化人形的謬論,差點築成大錯,慶幸冥虛古帝出手阻擾,不吝點撥,並授予上古真言《三言九解》,這恩情,天高地厚。
這份恩情,讓他甘心做古帝的坐騎,伴其左右;也是這份恩情,讓他臨危受命,義不容辭。肩負黑蒲古木和仁帝的托付,離開冥虛界,避過妖魔的追殺,逃出古冥的魔爪,在亙古漫長的歲月裏尋覓。哪怕困在古冥地毯式的搜查,危如累卵,哪怕掉入妖魔恐怖的洞穴,朝不慮夕,他都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也沒有動搖過使命。
趁張伯陷在綿長回憶的空隙,楊劍雄留意起了白雲觀,它老了,牆體在風雨的侵蝕下一片一片的剝落,堆積在牆角和凋落的鬆針一起腐爛成泥,布滿蛀眼的門檻掉著木屑,散發著腐木的氣息。兩扇掉漆脫色的山門在風中隨門軸擺動,惹銅綠的門環在慣性的作用下敲的“咚咚”作響。黑瓦遮掩的屋簷突兀地露出幾塊光禿的空頂,壓折的橫梁支柱塌陷了大片的黑瓦,這一切和記憶中的灰牆黛瓦,朱門高檻,樸素高雅已是天壤之別,年久失修,老舊斑駁,破陋不堪。
再輝煌終究被拖入曆史,再強大終究會蒙塵作古,豐功偉業,是曆史定論,還是後人書寫。或許在悠悠的歲月裏不過是輕描淡寫寥寥幾筆,惋惜,扼腕還是遺憾,都隻是卑微的滄海一粟,永恒的是時間和無盡的虛無,虔誠陪伴你的是屬於你的影子。
楊劍雄感慨係之,思緒萬千。
“少主,別再憶古思今觸景生情了。走,到觀裏坐。”張伯拉回楊劍雄的思緒,兩人先後步入了白雲觀。
室內依舊殘敗破爛,微隆的地磚裂開著縫隙滋長著丈高的雜草,霸占著室內狹小的空間,屋簷下殘留的雕梁畫棟依稀顯露昔日的昌榮和繁華,而橫梁上的蜘蛛網在強調鉛華已洗盡。陽光透過掉瓦的屋簷折射在地板上,漂浮著有氣無力地塵埃。
“古帝在上,請受不孝子孫楊易之一拜。”楊劍雄端起盛酒的陶碗,跪在神壇前稽首。
在冥虛古國這是築界開國始祖帝,是九界臣服,八荒退避,四海膜拜的一代仙帝,而如今神壇上的那尊石像也同為他遮風擋雨的廟觀一般滄桑古舊。
楊劍雄緩緩抬起頭,當對上古帝石像那雙深邃飄渺的眼睛時,石眼瞬間靈動,在眉骨間開啟的第三隻眼睛射出金色的光芒打在了他的鼻根印堂上,一股灼熱感從眉心處傳來,猶如火芒焚心,極度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