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胡同小巷,幾人漸行漸遠,周邊愈顯偏僻荒涼。出了城牆,蜿蜒的羊腸小徑上,兩旁蔥鬱的草叢夾雜著枯黃的雜草,提前步入了一歲一枯榮的生命遲暮。清爽的晚風裹夾著一兩片黃葉時而翻滾在半空,時而落在幽長的路徑上,似疲倦的蝴蝶在春秋穿插的酷夏選擇落葉歸根,墜入土壤,不知是樹的不挽留,還是風的要求?
夕陽慘淡的餘暉撒在密密匝匝的蒲草間透射下來,撒在古道上印滿了銅錢般大小的光斑,晚風拂著羸弱的蒲草,隨風搖曳,光斑被肆意挪動,風移影不定。遠處隱約飄來漫流溪水潺潺的流動聲,為這恍如隔世的旅途添了一抹遐思和希冀。
“少主,天色近晚,不知欲往何方?不如老奴化作真身,飛一程?”張伯樸素簡約,黑色袒領灰地棱紋袍,下擺裁為月牙密襇,頭裹黑色巾幘,白玉簪子橫插髻端,腰係黑色布帶。他見天色已晚,又不知楊劍雄欲往何處?試探性的問道。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張伯,走過那獨木吊橋,便是桃花園!”潺潺的流水聲對楊劍雄而言,倍感親切,也浮起了一尾孤寂落寞,默念著:“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萬度秋,園中帝子今何在?竹外桃溪空自流。”
“桃花園?是否滿園桃花,恣意盛放?”夢無痕星眸撲閃,喜上眉梢,卻又瞬間黯淡,失落道:“可惜已是三伏天,賞花已然過了季節,無緣邂逅那含苞欲放,灼灼芳華的爛漫,多少有些遺憾。”
入鄉隨俗,時變之應,幾人說話也是咬文嚼字,一口古文風。楊劍雄捏了捏夢無痕的桃腮,故作神秘道:“桃花園乃草灘江南,如春四季,豈肯辜負伊人盛情!”
“草灘江南?”夢無痕一時沒緩過神,隨後驚喜一聲,迫不及待的催促楊劍雄,樂而忘形的說道:“小雄子,還不給祖師婆帶路。”
“嗬嗬!欲進桃花園,需過獨木吊橋,此間凶險,與你而言,不可想象,還是張伯捎你一程吧!”楊劍雄語氣平淡卻不失關懷的說道。
“那你呢?”夢無痕關切的問道,一路來,冒險不斷,雖都化險為夷,甚至因禍得福,可風雲難測,禍福難料,誰知道這以後又會是怎樣的境遇,哪樣的結局?多愁善感的她豈有不提心吊膽焦慮的道理。
“祖師爺自有妙計!”楊劍雄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說道,一臉的輕鬆,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任何變數都逃不出他的乾坤。
沿途而至,古道盡頭,驚現了一道萬丈深淵,似一柄巨斧,將大地劈出了一道巨縫,深不見地,隱隱傳來底下潺潺的流水聲,深淵兩邊植被截然迥異,似兩個天地,這邊蒲草連天,雜草叢生,浩渺無垠,荒蕪淒涼,而那頭卻是草木蒼翠,林木蓊鬱,綠樹成蔭,生機盎然,真乃一淵隔兩地,兩岸不同天!
一座獨木吊橋如遲暮的老人老態龍鍾的橫架在深淵上,掠過深淵的晚風吹得這悠久古老的吊橋連串的“咯吱”聲,萬載春秋,它見證了歲月下的滄桑,伴隨著四節的變遷,在過往中蒼老。幾隻呆頭呆腦的麻雀悠然自得神思恍惚的在腐爛的吊橋上打盹,皚皚水氣從深淵飄浮,繚繞在吊橋上,添增了一絲神秘。
“哎!使不得,這桃花溪上的獨木吊橋隻有墨帝方能過得,你乃凡夫俗子,豈能以身涉險,無視生命,此路不通,何處來回何處去吧!”楊劍雄正欲過橋,身邊卻憑空冒出了一個遲暮的老人語重心長的勸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