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ano
剛到聖埃蒂安時為了省錢,我同隔壁念經濟係的芳芳,樓上的留學生夫婦(斌哥、小憶)一同買菜做飯。洗衣物的 話,除了提到過的因為沒陽台晾幹不方便,整棟房子裏也沒有洗衣機。我要穿過兩條街再上一小段陡坡才能到達洗衣房。 法國的洗衣房全是自助型,無人看店:大筒洗衣機7.6歐一次,小筒洗衣機3.8歐,而大筒的容量不僅僅比小的多一倍。我 習慣都要攢夠髒衣物,再一次性提去洗(襪子、內衣例外)。偶爾要是沒注意時間,就會出現沒衣服穿了的窘境。
我過去兩個月後,有一天吃晚飯,斌哥說:“你們注意到沒?咱對麵樓下有台洗衣機放外頭兩天了,都沒人搬走,會 不會是不要丟掉的。”我從閣樓的小窗戶向下瞅,對門圍牆的樹蔭下真有一台白色洗衣機,在路燈下投下寂寥的影子。 小憶說:“不會吧,那麼新,應該是在搬家來不及拿走。”芳芳夾著菜拿著筷子手舞足蹈地說:“管他呢,再不搬走我們 就把它抬上來。”並開始想象等搬回來後,我們能省多少錢,水費又是多少錢。我淡然地說:“先別想了,說不定是壞的呢, 也說不定明天醒來就已經沒了。”斌哥沉思了會兒說:“那再等一天,明兒它要還在我們就搬回來。”
我表麵上雖看似無所謂,但次日偷偷起了個大早看它還在那沒。這台機器約七成新,按鈕什麼的都在,插頭部分被 黑膠帶捆住貼在背麵。那是十月底十一月頭,小城的晚秋都快過完了,夜間風很大清晨霧水又重。我見洗衣機上濕漉漉 地粘著一層灰塵,還落有幾片青黃的小樹葉。我大概檢査了一下,不像壞掉的樣子。當日上課我都在走神,又放不低發 短信問斌哥它還在麼,等一下課我就趕忙跑回去了。
它真還在那!斌哥說等晚飯後我們去偷偷把它搬上來。但大夥臉皮都薄,我更是在路上看到硬幣都不好意思俯身去 撿的那種人,何況是這麼大的目標。我們就躲在小窗戶後頭,等某一瞬間路上沒行人時快速衝下去搬。我們四個人一人 抬一邊,正走到馬路中央,有輛小轎車忽然開了過來。車前燈把我們笨手笨腳的滑稽模樣放大投在老房子的牆上,可我 們的羞恥感早已被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洗衣機這種幸福所替代,樂嗬嗬地在司機怪異的眼神下把它搬到了三樓。
進屋後我們迫不及待地試著啟動洗衣機。當紅色電源燈亮起,機器開始進水時,大家都歡呼了起來,那感受現在回 想起似乎比我小時候家裏換了一台彩色電視都要來得興奮。感覺留學就像一把放大鏡,把以前生活中從來不會注意的瑣 碎的小快樂小悲傷放大,快樂或難過總是激烈的、迸發的。過了一會兒,我們發現機器一直進水而地扳上卻全是水,反 複檢査後發現是盒蓋處橡膠圏沒了。我們一下子全泄了氣,芳芳賭氣地坐在了洗衣機上,弓著腰手肘撐在膝蓋上兩隻手 掌托著臉,不死心地說明天去大超市看看有沒有橡膠圏賣。最後的結局是第二天傍晚我們又偷偷地把它搬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