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地。”
校場邊緣,一麵厚實土牆前五十步,兩百兵士正在各自隊正命令下操作蹶張。
“腳踏……拉弦……”
若走得近了,還可聽見弩弦被繃緊的嘎吱聲。
“平舉……上箭……”
這時,隊伍略微亂了下,但總體還算一致。
“散射!”
就聽得“奪奪奪”一陣亂響,釘在土牆上的箭靶瞬間插滿了箭矢。雖說命中還不怎麼樣,但各靶上的箭矢分布均衡,麵積殺傷卻是足夠了。隨後,蹶張再次垂指地麵。有兵卒跑到靶前拔出這些練習用的弩矢,收集起來,檢查後能用的將被再次使用。
其它屯隊另在別處進行搏擊、數組或其它操訓,端的是熱鬧非凡。當他們看到主騎及兩位軍侯走近來查看時,一個個愈發振作精神,單是呼喝廝殺之聲都大了一倍不止,令尋常訓練平白多了兩分氣勢。
見狀趙庶不由樂了,對同僚說道:
“死燕子,他們倒是學得像模象樣了!”
陳燕目不斜視,恍若未聞。
“喂,死燕子,啞巴了?”趙庶笑著又說。
高順咳嗽一聲,阻止某人繼續撩撥戰友。陳燕說來算是世家出身,雖入行伍多年,仍是改不了骨子裏的溫文爾雅。趙庶偏又是那種“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性子,在他還是陳燕手下時,為此挨過處罰無數。因此,當二人平級後,趙庶碰上陳燕就沒好臉色。
“逸安,那日問你何人可繼副職,你為何不提子繁與你不合?”
“不合是私。再則……讓他受我舉薦之恩,甚好。”
想及此,高順不覺莞爾。單就“惡毒”而言,陳燕這手更損。趙庶素來自詡“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若他真招惹了陳燕,所有人都會戳脊梁骨罵他忘恩負義。這指責他可擔不起。因此,他也隻敢在言辭上帶點小刺而已。
“……打起來應該還不錯吧?”
說這話的是趙庶,隨即便召來陳燕的反駁:
“攻無鋒芒,守無堅誌,差得遠。”
“對付一般隊伍沒問題了!”
“陷陣之勢,當所向披靡。”
“喂,死燕子,你幹嘛總跟我……”
“明日演武。”高順出聲打斷兩人,“攻守各半。”
這下兩位青年軍侯好歹才住了嘴,四目相對,均看出對方求勝之心。然而,高順一句話兜頭澆下一桶冰水:
“你們守,我攻。”
回身瞧見兩人瞠目結舌的樣子,高順視若不見,繼續說道:
“至於你二人誰主誰副……便自行商議罷!不必告知我了。”
聞聽此言,趙庶、陳燕兩個暗自叫苦,隻好先行應諾下來再說。
次日,陷陣營全體整隊集合,被告知將作攻守演武,勝者賞,敗者罰。多數老兵因需留守府邸且已習以為常,個個無甚反應。唯有新兵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開始戰鬥。待說明了此次演武細則並分發練習用裝備後,六百餘士卒便被分成兩部,一部臂上紮白巾以示區別。趙庶、陳燕帶白巾一部率先出發,兩刻鍾後,高順帶著剩餘軍兵也離開都亭侯府。
按演武約定,趙庶、陳燕需要守衛者乃是城北三十裏地一處緩坡。昨日已在此立了一麵寶藍彩旗,並留了人看守。此旗便是本次攻守之標的。守住或被奪走,以此判定勝負。而高順所部,應在緩坡西麵出現,發起進攻。
然而,一出城門高順便下令急行軍,同時也沒有轉換方向。如此,他們不僅會提前抵達目的地,而且將是出現在守軍南麵而非西麵。自然,有部屬對此表示反對。而高順丟出一句“斥候是做什麼用的”便將所有異議給堵了回去。
另一邊,趙庶、陳燕兩個卻是了解長官脾性,深知其未必會按約定時辰、方位前來,因而一抵陣地便派出斥候四方打探,同時指揮兵卒就地取材,盡速構建起防禦來。當斥候回報攻方兵馬已至南十餘裏時,不用長官吩咐,兵士自覺加快進度,力求在“敵人”到來前完成工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陷陣主騎要在最短時間內發起攻擊時,他卻下令在弓弩射程外停步休整。見此,先前提出疑問的軍侯莊敬忍不住又道:
“主騎,兵貴神速,趁他們立足未穩正好強攻啊!”
高順微微一歎,回視身後那三百人,問:
“若你是守軍,怎麼對付攻方?”
莊敬想也不想,脫口應道:
“我會命手下圍成兩圈,內層護住軍旗,並且留一隊機動以支持被突破的地方。”
高順聞言搖頭,說道:
“陣地雖大,卻不必寸土必爭。”
莊敬低頭想了一陣,卻似不得頭緒的樣子。高順也不再多說,下了馬,尋一小坡坐下。而那幫新兵,被指派監視敵情的還好,其餘人漸漸不耐安寧,紛紛交頭接耳。而後聲音越來越大,竟搞得好似茶館鬧市一般。若非屯隊官長時不時提醒武器不得離手,隻怕他們真要當這是出來郊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