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皇室的確不幸,”蘭生冷笑道,“也許您沒有直接地殺害德宗,卻是你故意引幽靈蠍到佛堂,這便染上了安息香的香味,然後便可嫁禍給麗太妃。德宗陛下的信鼠發現幽靈蠍身上有安息香的香味,必然會想到凶手是麗太妃,這樣您便可誣陷花西夫人,打擊原氏。”原非白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接口道:“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本已體弱的先帝如何經得起這樣的打擊?當場便舊疾複發而猝死,於是您便聯合長旺,誣蔑內人,順利地栽贓給原氏,既博美名,又可收複實權,果然一舉兩得。隻可惜了,您那老邁的生父,他一心為了您才驅逐結發妻子,廢嫡長子之位,您卻不但覬覦庶母,還火急火燎地,不等收複國土,便活活氣死了他。”
太子額頭青筋蹦了蹦,冷汗慢慢濕透了他的素服後背心。
原非白轉身看向蘭生,鳳目閃過激賞之意,笑道:“木槿,你的這位義弟,智勇雙全,亦善推理,在世間恐怕無人出其右也——非白對尊駕越來越好奇了。”蘭生似是不屑一顧他的讚美,隻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扭頭看向宋明磊和原非清,“皇室中人,貪圖富貴,欲壑難填,為君者隻貪戀皇位權力,爾虞我詐,自然無心國事,罔顧黎民百姓,久而久之,皇室走向敗頹,故而所謂千秋萬代,國祚永昌,實乃謬夢罷了。”原非白點頭,表示極大讚同,對軒轅公主長歎道:“淑儀妹妹,像我等生在帝王公卿之家,天生錦衣玉食,深躬詩書禮儀,卻偏偏每個人心裏住著一個惡魔,人人皆為其折磨亦複被其驅使,可悲複可恨,而這個惡魔無非權欲二字!”“敢問太子、公主,所謂天皇貴胄,難道就真如蘭生所言,隻為追逐權欲,貪戀富貴嗎?”非白輕歎一聲,正色道:“為君者若不以天下為重,若不能懂得無私二字,如何能做到解救萬民於水火,如何能做到匡正社稷、安定天下?”“說得好聽,”太子依舊高昂著頭,無有悲喜地呆板說道,“竇賊大仇未報,原氏又貪權霸政,如今複國在即,隻需原氏交出權力,便可複我軒轅皇室。朕隻是做了該做的事,隻不過朕生不逢時,算不過天,如今成王敗寇,悉聽尊便。”太子妃卻忍不住站了出來,明明她的臉上還有著太子留在她臉上掌摑的痕跡,卻勇敢地站在他身側大聲喝道:“這還是軒轅氏的天下,殿外有龍禁衛守護,城中有晉陽王氏大軍,你們莫要太猖狂了,若敢謀害太子,即便問鼎天下,須知也會落得萬世罵名。你們這群篡位弑君的亂臣賊子。”“太子妃說得有理。”非白並沒有再向麗太妃追問玉璽的下落,隻是對太子妃恭敬地欠了欠身,對宋明磊朗聲道:“為免東西營兄弟枉死,還請宋侯和駙馬繳械,釋放太子,同非白一起向父王請罪吧。父王那裏自有公論。”“你不可能贏。”原非清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恨聲道,“行宮外皆為西營所圍,行宮內的龍禁衛素日養尊處優,如何敵得過西營勇將?”非白淡然道:“西營武士不過一千之眾,我已密調燕子軍數萬入西京,而行宮內又有龍禁衛駐守,如今殿內不過侍衛十人,試問駙馬可有勝算?”原非清的狠臉子立刻掉了下來,綠著臉看向宋明磊。
麗太妃潸然淚下,低喃道:“陛下,您看到了嗎?臣妾無法保護軒轅皇室,這些孩子……臣妾無顏麵對陛下啊。”然後她慢慢看向我,滿目淒愴,“貞靜我兒。”我跪坐在她身邊,幫她按住傷口,軟言寬慰,“請太妃勿驚,血已止住,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裏,您會沒事的。”她卻握住我的手,流著淚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頭頂那盞皮燈,我便飛身取下。她輕撫著那盞皮燈淚如泉湧,哽咽了半日,和藹笑道:“孩子,用此燈替淑孝立個衣冠塚吧,我天天夢見淑孝哭著對我說想回家。”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低泣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了涕泣,拉著我的手道:“如今淑孝總算得以沉冤昭雪。她本就喜歡非白,就讓她平靜地長眠在紫棲山莊,我與陛下的身邊,這下我和陛下可以好好照拂她,軒轅家虧欠她太多了。”她扶著我的手站了起來,挺直了脊梁,昂首冷冷地看了周圍一圈,“你們這一出又一出,無非想奪取玉璽,無非想這沒有人性的皇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