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笑汐一聲冷笑,右手之上無數黑色光帶猛然纏繞成五股,不斷凝縮延長,狹長尖銳,寒光冷冽,同時其五指彎曲成爪,於真氣幻化而成的鬼爪融為一體,紫黑交雜,狠狠地向眼前之人的心髒摳去,厲鬼掏心。
果然神情寧靜,右手中指與拇指輕扣成環,小拇指與食指微伸,無名指緊隨中指彎曲,拈花微笑,不言不語。
“唔!”
一聲悶哼,穀笑汐雙眼神光炯炯,身影一退兩丈,柳眉緊皺,沉思不語。
雖然那一擊本來也隻是試探,遠談不上勢在必得,但其結果還是讓穀笑汐大感詫異。那一爪抓去,竟似渾然沒有落入實處,好像抓住了一個溜光發亮的肉球,滑不溜手,沒有著力之處;又如砍在湍流之中,水花過後水自流;更似一隻蒼蠅落在光滑的鏡麵上,根本不能駐足。
沒想到,眼前這清秀的小和尚竟然能將無垢金身修到如此境地。
穀笑汐冷哼一聲,身影後退三步,雙眼閉上,細長的柳葉眉柔柔地搭在杏眼上,竟有一份說不出的美感與魅力,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於此同時,一道曼妙婉轉的聲音響起,平靜冷冽。
“吾居冥宮!”
樹上,穀笑汐安靜閉目,樹下,紅眼僵屍恍若困籠之虎,嘶吼連連,其頭上“鎮”字符籙道道清光流轉不定,緩緩旋轉,如華蓋鋪展開來,每一筆都不斷向內擴展,延伸,顯化出無數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的脈絡,更顯深邃。
如果說開始李雲風的一筆一劃就如大樹的枝幹,主次分明,井然有序,互相支撐,現在就恍若把枝幹剝離開來,露出裏麵那複雜卻又自有規律的天成花紋,或者說脈絡。
入微入化!
“征調鬼神!”
隨著穀笑汐清冷的聲音響起,紅眼僵屍猛然雙手抓地,紫黑光華如水,瞬間染遍其方圓十餘米,黑黃一片,大黑仰天無聲狂嘯,橘紅雙瞳熊熊燃燒。
“啊!”
一聲暴戾,憤怒的大喝,大黑雙手握拳如錘,落拳如雨,不管不顧地向頭頂那道符籙擊去,發出咚咚悶響,清光漣漪一片,卻仍舊是不濃不淡,一如先前。
因為,不知不覺間,那道符籙已經轉換成專門“封天鎖地,咫尺天涯”的封字符。
樹上,穀笑汐已經睜開眼睛,一臉憤怒,冷聲叱道:“牛鼻子,符法造詣入微入化,怎麼連最基本的江湖規矩都不懂麼?”
李雲風哈哈一笑,正要回答,卻被果然小和尚的聲音打斷。
“道士大哥,我可以的。”
“嗯,好,你們就算以二敵一,又能把果子怎樣?但是,你們可別搞什麼卑鄙手段,道爺在旁看著呢。”
穀笑汐冷哼一聲,不予理睬。
樹下,大黑頭上的符籙緩緩黯淡。
紅眼僵屍卻不待符籙完全消散,便猛地雙手撐地,身影攜帶一陣惡風,撲向白衣和尚,右手鐵爪森寒,直接抓向果然腦袋。
遠處,王稻一馬當先,身後楊修等人並列一排,再往後,則是一眾武夫,人人披甲持槍,更是將自身最順手的兵器置於馬身,或臨陣磨槍,或抬頭望天,或神情凝重,沉默不語,或滿嘴葷話,罵罵咧咧,無一例外,都端坐馬上,等待那聲衝鋒號角響起。
王鳳翔七色衣衫外也套了一身鎧甲,此時正一邊摩挲著手中長槍,一邊狀似閑適的冷眼看去,由右往左,當眼神接觸到那一襲白衣時,心中悄然浮現一絲冷笑。
一個行走在暗夜裏的潛伏者,卻一襲白衣,不是作死是什麼?平時倒還罷了,在兩軍衝鋒陷陣的戰場還是如此,不著盔甲,赤手空拳,你以為你是誰?北遼那位鎮南王,慕容破軍?還是大魏東南那尊乘龍觀滄海的大能?但王鳳翔卻不可能去提醒什麼,關係還沒到這個份上,看在戰友的份上,暗地裏不放冷箭,已經是他王鳳翔仁至義盡了。
無他,唯相嫉也。
那沈鋒雖然強大莫測,但畢竟比他年長十餘歲,那成氏兄妹雖然合擊無雙,畢竟身有殘疾,而且畢竟得是合擊才行。但楊修這柄秀眉刀,年歲與他想差仿佛,一身實力卻不在他之下,甚至尤有勝出,王鳳翔捫心自問,如果兩人狹路相逢,他還真沒有活下來的信心。如此人物,試問,豈能不讓一直以來,心懷大誌,從而苦苦隱藏實力與心智的王鳳翔心生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