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破風而來!
左狂邪完全不必理會,卻轉頭看去,隻是不是看向利箭來向,而是溪水對岸。
不,不是轉頭,而是轉身。
利箭從其耳旁擦過,咫尺之差,千裏之遙。
左狂邪完全沒有理會,右手緊握刀把,語氣疑惑,問道:“聖地門人?逍遙觀?輪回寺?”
身後,一僧一道並肩走出。
而在莫止戈身後,一大波武夫各持兵器,一一出現,嚴陣以待。而在一棵大樹上,一個中年男人正半蹲握弓,神色肅然。
他僅僅是一位八品武夫,卻是出身於中原屈指可數的箭道世家,他叫後遠,雖然名聲不顯,但卻曾得沈鋒稱讚,歎其“一箭在手我須避”,可見是那一箭是何等風情。
隻可惜,今天這一箭的目標是天人,所以那刹那風情沒來得及綻放便告萎謝。但是他還是默默搭箭引弓,伺機而動。
後羿曾射日,我後遠好歹也得射射天人吧!
中年男人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如是想道。
但現在的後遠並為被左狂邪放在心上,哪怕後遠剛剛射了他一箭,左狂邪隻是神情凝重地看著那一僧一道,身後古刀刀身與刀鞘不斷摩擦,幅度極小,頻率極快,嘶鳴悲切,似惡龍在不斷掙紮,直欲騰空而飛。
李雲風看了一眼沈鋒,哈哈一笑:“老頭,你好歹是堂堂一天人,怎麼盡幹這些沒臉沒皮的事情?還要臉不?”
王稻揮了揮手,諸武夫皆是聚精會神,雙眼睜大,神情緊張,更有幾絲畏懼,卻無一人退縮。
畢竟那是天人。
但是,哪怕他是天人。
血衣在此,擋我者死!
左狂邪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之色,冷聲喝道:“豎子不足為謀!天人還不是人?給你兩個選擇,走,或者死!”
“當然是走。”李雲風毫不猶豫地回答,“沈兄,我們走吧。”
左狂邪怒極反笑,“好!好!那你們就去死吧。”
刀身猛然跳出半截,露出暗紅如血的刀身,血腥之氣無由地充斥著莫止戈的嗅覺,其身後,更有不少人已經嘔心欲吐。
李雲風右手並指成筆,以虛空為紙,真氣為墨,一氣嗬成,轉眼間,一道符籙成形,李雲風一聲清喝,“封!”
符籙一眼看去,筆筆勾連,氣機貫穿,嶙峋畢露,鋒銳與凜冽之意油然而生,細細打量,肉眼可見每一筆都入微入化,脈絡叢生,無盡奧妙盡在其中。而在左狂邪心神映像中,整道符籙化作一個整體,渾然一體,其中李雲風的神意與天地元氣契合相通,攜天地威勢,轟然壓下,如泰山壓頂。
左狂邪一聲狂笑,“鏗”的一聲,清脆嘹亮,暗紅刀身猛然離鞘,人刀合一,整個人化作一掛血虹,直接轟破那道人符,倏忽而至,一刀砍在那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和尚頭上。
下一刻,塵埃落定。
左狂邪右手握刀,刀把在其手上,刀尖卻落在小和尚光滑無垢的額頭上。
果然神色平靜,眉眼之間盡是慈悲之意,低眉順眼,恍若一朵嬌弱的蓮花,光潔無比,柔順無比,卻也堅韌無比。
左狂邪一聲暴喝,身子拉成一個弓步,神色猙獰,右手之上,青筋暴起,刀勢下沉一寸。
果然神色平靜依舊,隻是雙腳下沉一寸,然後以其雙腳為圓心,泥土如波浪,層層翻起,一浪高過一浪,更是推動前浪前湧不止。
左狂邪哈哈笑道:“老夫何等榮幸,先是得見修羅血,又是曾見封字人符,現在還有,你這小和尚的無垢金身。”
說是榮幸,左狂邪卻不見任何欣喜之意,隻有無盡的狠戾凶辣,老人將左手放在右手之上,緩緩壓下。
果然微微抬頭,雙眼終於直視左狂邪那顆光頭,口頌佛號,“阿彌陀佛!”
有一道血絲從其額前緩緩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