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淒厲的驚叫之後,李柏整個人從床上直接向後飛了起來,好在他有了心理準備,拚命抬頭弓身,這才避免了後腦勺被牆壁開瓢的危險。
這一下,撞的李柏七葷八素,直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癱在地上不停的哀聲叫喚。
他這哀叫,十成中倒有七成並不是為了喊疼,此時在他心裏,對於那女子的恐懼早已蓋過了後背的疼痛。剛才自己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竟然親起來沒完沒了了,被人家當事人捉奸在床。這樣的事,連李柏這種厚臉皮都感到尷尬,更何況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你……你是誰?這是哪裏?”
床上女子出聲問道,李柏連忙收拾了心思,抬頭剛要突出一下自己不畏艱險將對方救出的高尚品德,卻在開口之前愣住了。
隻見那女子抱著被子,身體緊緊的蜷縮在床角,原本冰冷的眼睛中滿是驚慌與不知所措,淚光盈盈,楚楚動人。
就好像許多三流劇集中演的那樣:麵對一步步走向床邊的男人,女人無助的哭喊著“不要過來”之類的話,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什麼情況?
李柏有些傻眼,難不成這女人傻了?不過他可不敢掉以輕心,諂笑著站起身,道:“這裏是我家,姐姐不記得我了?”
說著,他又歎了口氣道:“小弟不知姐姐受的傷那麼重,剛說幾句話便暈倒了……”
阿彌陀佛,但願這女人受重傷能糊塗一些。此時的李柏在心裏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你……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誰?”女子邊說邊又往床角靠了靠,雙手緊緊的抓住被角,隻露出一張驚恐的麵孔,話裏都帶出了哭腔,“你……你……你方才對我做了什麼?”
女子上翹的眼角因為恐懼已經不那麼明顯,本就生的溫婉的眉眼立刻柔媚起來,眼眶裏那些將落未落的淚水,更顯的她柔弱不堪,仿佛風中顫抖的一棵小樹苗,令人憐惜不已。
咦?李柏剛才以為這女人是在演戲騙自己過去,但以對方的身份能力應該不屑於扮出流淚這麼可憐的樣子吧!難不成……
他往前湊了兩步,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
那女子見他往床邊走了兩步,身子趕緊向後縮,像是被大黑狗逼在牆角的小貓咪一般,隻能瞪大一雙淚汪汪的眼睛點點頭。
李柏心中一喜,但臉上還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又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女子聞言一呆,眼神瞬間迷茫起來,許久之後這才茫然的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她皺眉想了又想,還是無力的搖搖頭,臉色已經有些痛苦。
李柏一咬牙,拿起那枚玉玦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這是什麼?”
女子一直在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許是動作太大牽動了肩膀上的胸口,又或是對於遺失自我的本能恐懼,她哭得很傷心,將臉深深的埋進膝頭,隻是哽咽說著:“我不知道,我不記得……”
看著女人哭泣的無助模樣,李柏心中先前的喜悅忽然消散無蹤。
他可以確定這姑娘是失憶了,卻不知道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現在性命暫時無憂,但那玉鐲、玉玦以及圖的事情自然也沒辦法再問了。
不過托重生的福,李柏很快便將心中的不快一掃而空,看著女人裹在被子下的嬌小身軀,想起先前唇上的銷魂,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娘子,娘子你怎麼啦?你怎麼連相公都記不得了呢?”
李柏用大拇指隔著眼皮在兩眼上狠狠一摁,立刻大聲嚎哭著撲上床,嚇得那一直在嚶嚶哭泣的女子立刻收了聲,像看著洪水猛獸一般的看著他。
“都怪我,都怪相公沒用,在外麵受了欺負還要娘子來保護,害得娘子這樣……我……我該死,該死啊!”
李柏雙目赤紅,趴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莫說是一位失憶的懵懂姑娘,便是見了他十幾年的街坊鄰居恐怕都要生出些惻隱之心來。
他哭的讓人心疼,那女子漸漸的也不再害怕,聽著他一口一個“娘子”的叫,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絲紅暈。
“你……你莫哭了,”姑娘伸出手輕輕的推了推李柏,李柏趕緊雙手抓住,姑娘嚇得慌忙抽回手,弱弱問道:“方才你還稱我姐姐,為何又叫……叫我娘子?”
李柏一把抹去眼淚,麵上哀慟萬分的說道:“娘子連這個都不記得了麼?你我恩愛不足半年,相公我今年十六,娘子你大了我整整兩歲,新婚之夜那天,娘子你不依不饒的非要我叫你姐姐不可,我不叫你便連床都不讓我上,最後還是我一連叫了幾聲‘好姐姐’,你才放過我。”
人的記憶類型分為三種:一般的知識和常識的存儲被稱作語義記憶;走路奔跑說話寫字等不斷重複的動作被稱作程序記憶或者肌肉記憶;而後天所經曆的事情,比如名字住址等事情的儲存被稱作情節性記憶。
那女子如今的情況便是第三種記憶的暫時性遺忘。她雖然忘記了自己人生中後天所經曆的事情,但是一些常識性的東西還是知道的,比如李柏剛剛所說的“恩愛”、“新婚之夜”和那種夫妻床幃裏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