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張大哥嘛！快，快進來。”李柏笑著招呼道。
那位親兵卻是四下看了看，湊近了臉色凝重的說道：“不了，大人讓我來問一聲：十三那晚公子你下山有沒有遇見什麼人什麼事？”
李柏心裏一咯噔，搖搖頭，問道：“沒有，發生什麼事了？”
親兵臉色緩和了許多，微笑道：“沒有便好。今早有幾名緹騎來衛裏查問十三那晚有何人曾下山，大人對你放心不下，這才讓我來問問。”
緹騎泛指穿紅色軍服的騎士，在明代單指錦衣衛校尉。
殺官等同造反，行凶者一旦逃脫必隱遁千裏之外，所以就住在金陵城外的李柏對於武空的安全倒是不甚擔心，隻要不讓她去公眾場合露麵即可，有誰會在意一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
郎中也是村裏的，不是庸醫也不是名醫，想來按照官府緝捕人員的慣性思維，也應該查不到這裏。
但是如果被錦衣衛知道自己那晚曾經下山，自己的家就危險之極了。
李柏思慮至此，裝出一副恐慌的樣子，問道：“錦衣衛？落在這些人手裏，沒罪也得被整個半死，表叔他……”
親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哪能呢？大人難道還不懂這些？自然是沒說實話的。”
李柏剛鬆口氣，不料那親兵又道：“不過，那晚你下山，你營房裏的兄弟自然是知道的，雖然大人已經吩咐過他們，可錦衣衛緹騎都是什麼人物，難保不被套出什麼話來，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你最好盡快回營，憑大人的關係，他們總不好無理由的抓人。”
李柏點點頭，送走表叔的親兵，回身望了望臥房的窗子，陷入沉思。
深夜，窗外繁星點點，淡淡星光灑在窗紙之上，將黑暗的室內映出一片淺藍。李柏躺在書房的床上，還在想著白天那個親兵帶來的消息。
事到如今，他必須盡快趕回孝陵衛，隻有他本人在那裏，才有可能準確應對前來查探的錦衣衛，隻是他這一走，又該把小空放在哪裏？
孝陵衛中的表叔是他家唯一的親戚，而且這位表叔到如今還未曾婚娶，李柏思來想去，似乎隻有黑炭頭高烜家合適。然而，小空畢竟是一個可以給人帶去殺身之禍的麻煩，就這麼放到好友家，豈不是害了他們？
正想著，裏麵內室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李柏幾步躥進裏屋，見小空發鬢繚亂，滿眼淚花，正擁著被驚恐的坐在床上。
“怎麼了娘子？”他走上前問道。
小空轉頭看見他，“哇”的哭出聲來，撲進他懷裏，雙臂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哽咽道：“相公，好可怕……”
看樣子，這姑娘是做了惡夢，李柏放下心來，柔聲笑道：“做惡夢了麼？不怕不怕，相公在呢！”
小空不停地說著可怕，將臉深深的埋進李柏的懷裏，兩臂箍的很緊，像是想要將自己揉進他身體裏似的。
他有些尷尬，彎腰想要翹起屁股，可是小空抱得太緊，竟然挪不動分毫。
不一會兒，小空也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哭聲漸漸小了。
然而小空卻隻是稍稍感受了片刻，在確定自己判斷後，就像是觸電一樣的輕呼一聲，迅速回身躺下拉起被子蒙住了臉。
李柏呆立半晌，見小空隻是蒙頭不語，便訕笑著撓撓頭，轉移話題道：“那個……你方才做了什麼夢？怎麼嚇成了這個樣子？”
小空聞言拉下被子，望向李柏的雙目中滿是深深的憂傷。李柏心中湧出一股憐意，坐在她身旁，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夢，”小空似是真的嚇壞了，不禁又將臉靠近李柏一些，輕聲說道，“一開始我發現自己變成了四五歲的樣子，躺在一張很精致的床上。我有些害怕，便想呼喚相公，誰知竟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那張床上的被子很軟很暖，可我感覺卻像是躺在冰上，寒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