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探獄(1 / 2)

牢房分等級,這在哪朝哪代都有,隻要是等級社會,這種荒唐的存在就不會消失。

這種天字號牢房是專門給那些很快便會出去的重臣準備的。

自古皇帝身邊從來不缺讒臣,當然也不缺敢指著皇帝鼻子大罵的忠臣。碰到這樣的臣子,即便再英明的皇帝也是會生氣的,可既然皇帝前麵有“英明”兩個字,當然不會將這樣的忠臣拉出去砍了,那怎麼懲罰消氣呢?

隻能是將他們關進大牢,吃上幾天苦。

刑部裏的人當然也知道這些忠臣遲早都會出去,哪裏敢真扔進老鼠臭蟲滿地爬的牢房?所以他們就在牢裏專門準備一間幹淨的牢房,裏麵有床有桌,有被有枕,還有獄卒送茶喝,除了沒有自由之外,並不比外麵普通老百姓差上多少。

但紀綱不同,他是罪臣,更何況頭上還有個“不臣”的罪名,怎麼會有資格住進天字號的牢房?

獄卒們不懂這些,隻知按照上麵的要求辦事,但走進這間牢房的李柏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紀綱此時正躺在床榻上,雙手枕在腦後,怔怔的望著房頂牆角的一隻飛蛾。他的身上沒有一絲武將高官的氣勢,反而更像是一位剛幹完農活回家休息的漢子,正百無聊賴的等著妻子做好飯菜。

牆角的那隻飛蛾正在一片蛛網上麵的掙紮,翅膀慌亂的撲棱著,拽的蛛網四處搖晃,蛛絲看上去很細,仿佛稍一用力便會被扯斷,然而無論那隻飛蛾怎麼努力,看似脆弱的蛛絲都牢牢的黏在它的身上。一隻並不比它小的蜘蛛已經開始順著蛛網爬過去。

聽到牢門的動靜,紀綱眼皮耷拉了一下,借著牢卒手中的燈光看清李柏的樣貌,嘴角微微一翹,眼神回轉,繼續看那隻飛蛾。

李柏將心裏的不安壓下,示意喜子給兩名獄卒些銀子,讓他在外麵等候,自己抬步進了牢房,將房門緩緩關上。

房間裏隻點了一盞油燈,牆上的窗子又開的太小,所以顯得有些昏暗。紀綱不說話,李柏自己找到椅子坐下,順著紀綱的目光看向房頂的牆角。

這時那隻蜘蛛已經離飛蛾很近了,看上去仿佛隻要再往前爬上幾步便可將螯牙刺入飛蛾的身體,將毒液灌注進去。

然而飛蛾終究太大了些,雖說它無法完全脫離蛛網,但在它拚命掙紮之下,終於扯斷了一根蛛絲,一隻翅膀獲得了自由。

斷裂的蛛絲在蜘蛛麵前留下了一個缺口,蜘蛛停下腳步,沒有任何猶豫便繞向一旁,畢竟像飛蛾這樣的大家夥,不把毒液灌進去,很難讓它老實。

李柏不懂紀綱在牢房裏看蜘蛛是不是在感懷什麼,見對方一直對自己不理不睬,便輕咳一聲,打算直接開口,誰料紀綱這時卻忽然說話了。

“你說那隻蛾子逃不逃得掉?”

李柏一怔,再次抬起了頭。雖說光線昏暗,但內力精湛的他卻能將牆角的那一幕獵殺與掙紮看的清清楚楚。

因為一隻翅膀的幫助,飛蛾這時又有幾條腿掙脫了蛛網,隻剩下半邊身子還被黏住,照這樣下去,隻要有時間,逃脫是遲早的事,但很明顯那隻已經來到它身邊的蜘蛛不會給它這個時間。

看著蜘蛛伸出自己第一對帶著螯牙的前肢,李柏收回目光,平靜說道:“除非那隻蜘蛛放了它。”

“那隻蜘蛛又不傻,怎麼可能放了它?”

“所以,它必死。”

紀綱眼角跳了一下,這才緩緩坐起身,方才那種農夫一般的懶散瞬間消失,一股隻有經曆過戰場與殺伐的血腥氣緩緩蔓延出來,狹小的房間空氣忽然沉重了許多,令人呼吸不暢。

李柏臉上不動聲色,體內一直運轉著的真氣卻是加快了些速度,隻是片刻,那種氣悶的不適感便消失無蹤,眼眸迎上紀綱的雙目,不帶絲毫情緒,也沒有躲閃。

紀綱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說道:“我與你似乎沒有這麼大的仇恨吧,你為何一定要至我於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