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法場(二)(1 / 2)

李柏繼續向外看。徐野驢的身後跟著數十名兵卒,兵卒個個穿著甲胄,圍在一輛囚車的四周。

囚車裏坐著一名囚犯,身材魁梧,披頭散發,靠著木柵欄似是在昏睡。

沒有慷慨激昂的“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也沒有“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的豪言壯語,更沒有百姓激憤扔來的雞蛋和菜幫,整條大街上除了圍觀群眾的竊竊私語,就隻有馬蹄混著車軲轆壓上石板路的聲音。

押送的隊伍來到木台之下,維持秩序的衙役們揮舞著手中的哨棒和鐵尺,狠狠的敲擊在企圖擁上前去的圍觀人群身上,一時間孩子哭、漢子叫亂成一團。

徐野驢手下將紀綱送上高台綁在木柱上,監斬官員上前再次驗明了正身,這才回監斬台複命。

先前坐轎子來的那名官員生的圓臉大耳,要不是此時黑著臉,倒稱得上很有福相。他坐在監斬台的主位,沒等李柏詢問,看清了的喜子直接說道:“那位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劉觀。”

李柏嘴角扯了扯,心說皇帝還真挺看重紀綱,居然會讓一名正二品禦史前來監斬。

“那這次主審紀綱案子的就是他嘍!”

喜子嘲諷一笑,道:“正是此人。可笑的是,在這之前人人都知他是紀綱與漢王一黨,誰知道咬紀綱咬的最狠的就是他。”

“哦?”李柏奇道,“怎麼回事?”

喜子說道:“永樂六年時,劉觀還是禮部尚書,陛下覺著當時的刑部尚書呂震才不足以理天下刑名,便讓兩位大人換了一下。劉觀初到刑部,對手下都不是很熟悉,上任三把火就燒到了當時刑部右侍郎的身上。”

“可這右侍郎卻是親東宮的人物,奉命監國的太子殿下知道了這事,便將他喚去責備了一番。這劉觀卻不是個省油的燈,回府之後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便連夜寫了份折子上奏北京,在陛下麵前告了太子一狀。”

李柏笑道:“這劉觀倒是膽子不小。”

“是啊!”喜子道,“許是他原本就是言官出身,老習慣改不掉吧!不過陛下一向對太子不喜,信了他的話,專門下諭教訓了太子一通。自此,太子對劉觀便懷恨在心,每逢監國時都對其處處掣肘,漢王趁機交好,這劉觀也慢慢成為了漢王一黨,平日裏與紀綱關係也是極好的。”

李柏疑道:“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他與漢王和紀綱的關係吧,一開始怎麼會將案子交給他都察院?”

喜子苦笑道:“少爺,小的也隻是當年被主人培養時看過一些官員的卷宗,哪裏能知道陛下的想法?”

李柏搖了搖頭,說:“或許陛下想以此敲打敲打這位左都禦史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位劉大人可是相當的有頭腦和魄力啊!”

喜子在一旁很適時的伸出大拇指:“少爺高明。”

李柏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抬頭看了看身後這個跟了自己有些時日的仆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些怪異的感覺來。

他這一輩子十六年來一直都是個窮苦的老百姓,雖說有前世經商經曆打底,對於如今的大門少爺生活早已坦然接受,但是現在突然冒出一個隨時跟在身邊捧哏的,還是讓他有些不習慣。

一想起幾個月之前自個兒還是個小小兵卒,如今卻已經能夠將一般勳貴不放在眼裏,人生際遇之奇妙,實在是無法言說。

古代行刑都是在午時三刻,陽氣最盛的時候,此時離午時還有些距離,所以樓下監斬官員們都隻是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滋沒味的喝著茶水,看著台下那些一臉興奮之色的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