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詩人他隻記得一個唐伯虎,清代就知道個納蘭容若,可關鍵是這倆人的作品他一個都不記得。宋以後的詩詞就隻記得一首《石灰吟》,原作者卻就在旁邊等著他的作品。
艙內眾人的臉上已經開始浮現得意嘲諷的笑容,李柏很鬱悶,很窩火,很想一縷縷的往下薅頭發。
等等,《石灰吟》。
李柏急火攻心,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清代的一位好基友來——鄭板橋。
這哥們兒有一首和《石灰吟》異曲同工的名詩啊!至於喜愛美型正太這樣的個人作風問題,我輩後世好青年當可無視。
思及此,李柏唰的合上手中紙扇,緩步走到欄邊,深情凝望岸邊月下沙沙竹林。
於謙精神一振,提筆等待。
“廷益兄一首《石灰吟》情操高潔,小弟有感而發,也想班門弄斧一番,還望於兄口下留情啊!”
於謙笑道:“李兄說笑了。”
艙內眾人見李柏先前還抓耳撓腮,誰知這麼快便做出一首,一個個也都提起了精神,就等著詩詞一出,便眾口一詞,批它個體無完膚。
李柏斜乜了眾人一眼,清了清嗓子,朗聲吟道:“咬定青山不放鬆……”
他剛說了一句,艙內便有嗤笑聲傳出,朱炎也搖著頭緩緩坐下,心想這位與自己那個侄子一樣,都是不著調的人,這詩作的確實不咋地。
於謙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倒不是嫌詩不好,隻是覺著自己剛才好像做了錯事,要不是他,李柏也不用非得趕鴨子上架來作什麼詩了。
李柏不理眾人的反應,雙眼定定的看著河岸上青石間的那一大片竹林,慢慢將後麵三句念了出來。
“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四句念完,萬籟俱寂。
鄭板橋的詩作特點便是省去陳舊虛套,用詞通俗,乍一聽跟打油詩似的。
但中國藝術向來都與西方的寫實不同,講究的是個意境,就像“小雞吃米圖”那樣,頭上加個光圈,那就是神鳥。
鄭板橋的這首《題竹石》,妙就妙在意境上,以竹喻人,咬定青山,立根破岩,任千磨萬擊也屹立不倒。
雖說與《石灰吟》比較起來,都是言誌,但在格局上卻要小氣一些。
一個“高潔”,一個“堅忍”,異曲同工,不得不說是一首難得的好詩。
於謙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讚了聲好,運筆如飛,片刻便將這首詩寫下,擱筆之後還意猶未盡,又念了兩遍,臉色激動,說不出別的話,隻能不停的說著好。
從這一刻起,在他的心中,李柏知己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
趙溥等人此時的表情都有些呆滯,幾個方才從第一句時就開始打草稿準備發表毒評的書生臉色更加難看,像是馬上就要憋出內傷的樣子。
做了一回文抄公的李柏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聽了於謙的誇獎,嘻嘻笑著拱了拱手,在一旁坐下,為自己倒了杯酒。
朱炎扇扇子的動作慢慢停下,饒有興趣的遠遠看著李柏的側臉。都說詩乃心聲,他很好奇,一個表麵狂妄憊懶的人物,如何能做出如此傲然澹泊的詩句來?難道真是個立誌篩風弄月,瀟灑一生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