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運飛船的存檔影像數量龐大,日期最遠可追溯至20年前,感恩當然不能一一查看,他要找的是妹妹叮叮的死亡線索,便設定了兩個條件縮小範圍,分別是日期和性別年齡。
叮叮是新曆3018年12月初失蹤,12月18日發現的死亡現場,這18天也就成了感恩設定的日期,性別年歲自然是女,15歲以下。結果女秘據此整理出兩千餘段視頻,把感恩看得心驚肉跳。
不論那些毆打虐待,單說被直接殺害的女童,半個小時不到,他就看到了十幾個,黑暗殘酷的影像讓他整個人都不行了,渾身毛發豎立,心髒突突亂跳,有手刃惡人血濺五步的衝動。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他的妹妹。
那是三段影像,時間很近,因此前後排列在了一起。第一段影像是12月4日,影像場景是飛船梭庫,一架飛梭降落打開,守候在此的矮胖船員從梭內拎出個反綁雙手麵罩頭套的纖弱女孩,倒拽著腿拖向電梯,女孩一直在掙紮,快進電梯時頭套脫落,露出叮叮驚恐的臉。
第二段日期是12月6日,畫麵遊動,是飛行中的電子眼拍攝的,一走一過經過一個小籠子,裏麵關著蜷縮虛弱的叮叮,籠子前放著個髒碗。
第三段日期是12月10日,這一段較長,背景是個小浴室,四個光著屁股豬一樣的男人對叮叮輪流虐/待施/暴,弱小的叮叮哭泣哀求,求助無門。
感恩看到這裏再也抑製不住,暴怒長嘯,整個飛船似乎都在顫抖,克隆人們都嚇得一溜煙跑了,高貴女秘也關掉視頻投影消失不見。空曠的主控大廳內感恩瘋狂走動,時不時嘯叫著對空氣拳打腳踢,卻無法發泄心中鬱鬱之氣,幹脆又蹦又跳手舞足蹈,這樣過了七八分鍾,體力被狂暴行為消耗殆盡的他忽然瞥見晶石牆反映的自己,他看到了一個雙目燃燒如火,麵容猙獰恐怖的魔王,不禁嚇了一跳,頹然坐地。
一片寂靜,克隆人們在主控大廳外探頭探腦,其中最小的女童小心翼翼地走到感恩前,咬著手指看他。感恩抬起頭,見到女童,勉強的笑了笑,女童就大了膽子,伸出小手抹他的臉,晃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發出“卟卟”的聲音。
感恩一時有些恍惚,時光仿佛倒流回3010年的那個昏暗春天,那時的一切都是破敗的,灰黑的,昏沉沉充滿壓力的,生活沒有希望,高高在上的地窩似乎隨時都可能崩塌下來。那一天他和他的媽媽又一次失去了住所,露宿街頭,黑驢會催債的混混們剛剛搶走了他們的全部家當,包括他一直很喜歡的玩具狗,他感覺到媽媽在哭,偷偷的哭,很傷心,但她的電子眼沒有眼淚。他剛剛10歲,懂事,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在街頭默默遊蕩,蹲在角落默默流淚,這時有一隻手伸過來,奶聲奶氣地告訴他:“不哭!”於是他看到了一個“小泥球”,於是他撿了一個妹妹,於是她有了名字,叫叮叮。
感恩10歲之前的記憶,除了媽媽流的血和叮叮髒兮兮的小手,再沒有別的色彩了。自從感恩有了妹妹,就再沒哭過,他似乎堅強了起來,也許因為他的人生目標又多了一個,除了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就是讓妹妹永遠不再變成泥球。
他想讓她永遠笑,不是一臉泥灰的笑,而是幹幹淨淨的笑,他要讓她幸福,笑一輩子,他覺得她的笑真是這世界最美好的東西了,是絕不能消失的。但最後,卻還是不見了,永遠的。他!沒有保護好她。
克隆人們都圍了過來,擔心的看著感恩。他們的存在讓感恩恢複冷靜,老師說過,人生就是這樣,如意事常常不多,不如意則時時相伴,慘事惡事就在那裏,實實在在,時光不能倒流,又能為之奈何?還是做好現在的事吧!
感恩要站起,但他有些虛弱,克隆人們都來扶他,感恩看著他們,忽然有些感動,也許老天就是這樣搞怪,拿走了一個,卻又送來一堆。他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保護好,守護住,相對以往,他已不同,從現在開始,將會越來越強,直到有一天,要讓時光都得倒流,山河隨意而變。這條路,就從複仇開始走起吧!毀掉他心中美好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人生就是這樣,毀掉了美好,能看到的就隻有仇恨和邪惡了。包括蔓在內的,那些直接或間接傷害了叮叮的人,既然買了地獄的門票,就等著死神上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