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為人民(2 / 2)

葉曉雪坐到我身邊,輕輕摸我的頭,她對我說“我想,你母親也一定很想你。”

我哭的更狠了。

我放下手中的雞湯起身就往外走,葉曉雪忙問我“你去哪兒?”

我擦幹我的眼淚,倔強的喊“回家。”

翠鳴巷二十六號。

這條巷子裏滿目的垂柳,枝葉隨風搖擺,颯颯作響,我帶著葉曉雪往裏走,這裏的每一塊青磚上都有我的記憶,我在這裏度過了我的童年,我從10歲搬到這裏,一直到陸軍小學堂畢業,我在這裏住了十年了。

到了陽泉參軍,我就很少回到這裏了,因為這裏已經沒有我的牽掛,我在乎的人都已離我而去了。

我家有個小院子,院子裏有一顆很高的柿子樹,我小時候摘柿子都要站在我家二樓的樓頂上,我家的二樓是太原城裏最早建的那種帶著西洋風格的二樓,樓很小,樓下有廚房和一個很大的客廳,樓上有三個小屋子,那時候我們都住在樓上,可現在,我卻不敢再上去了,因為我怕再看到父母大人的痕跡,我怕我會再忍不住哭起來。

在院子門外,我從門廊裏找到藏起來的鑰匙,打開了鎖,推開小小的木門,我熟悉的景象又出現在我麵前。

葉曉雪站在門口不進去,我很疑惑的望著她,她扭捏著,就是不肯進去,我問她“怎麼了?進去怕什麼?”

她支支吾吾“我...”

“我什麼我啊,走啊。”我催著她,可她還是不動。

“到底怎麼了,你說個話。”

“我...我...”她忽然甩了一下手“哎,不管了,走吧。”

葉曉雪實在弄的我莫名其妙,我就罵了她一句“有毛病啊。”

葉曉雪小聲反駁“你才有毛病了。”

柿子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柿子,壓的樹枝都快斷了,院子裏鋪著厚厚的青磚,青磚縫裏長滿了雜草,一片破敗景象。牆角邊有個水井,我壓出水來,趴在管子上喝了一口,還是記憶中的冰涼。

這裏的一切都是舊模樣,可我已經不再是兒時的我了,我站在院子中央,那天母親出葬,棺材就是放在這裏,我努力的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難受的事情,我轉身進了客廳,可一進門就看到父母親大人的遺照,他們兩人照片的中央,是青天白日旗幟,我們不遵從南京中央政府,可我們信奉三民主義,我們為按勞分配和民主權利鬥爭,我們為百姓的土地和財產鬥爭,我們為他們的自由和生存鬥爭。

二十年前山西開始施行新政,土地被重新分配,雖然地主階級仍然存在,可他們不再是農戶的主人,他們隻是農戶的老板,按勞分配深入到了山西的每一個角落,基本教育被嚴格執行,新的農村製度被深入貫徹,農民自己選舉自己的保長和村長,從某種意義上說,和現在的社會幾乎一模一樣。

政府實行了最低廉的稅收政策,財政收入主要靠西北實業公司等一批政府所有的壟斷企業,這些企業把持了大量的資源,其收益超過稅收總和的三倍。

兵役執行的更加嚴格,年滿十六周歲到三十周歲的家庭一戶一丁,獨子免除兵役,傷殘病患免除兵役,孤兒學生免除兵役,公職人員免除兵役,民國以來所有軍人家屬免除兵役,任何人不得強征士兵。

在山西,貪汙等同搶掠,查知必死。

葉曉雪望著照片,對我說“阿姨好漂亮。”

“那當然,我母親當年可是我們那裏的最好看的美女。”

葉曉雪很自愛的捧住自己的臉“那我就是晉源最好看的美女。嘻嘻。”

我對著她狠狠翻了個白眼,客廳裏有排書架,最外麵的一本叫《革命軍》,我隨手翻開。

“民之愚,不學而已、士之愚,則學非所學而益愚。”

我把書放回書架,對葉曉雪說“我母親常常跟我說,說現在世道亂的厲害,各個黨派軍閥互相攻打,其原因莫不過這一句話‘民之愚,不學而已、士之愚,則學非所學而益愚。’那些自以為自己信奉真理的人,往往錯的更加厲害。”

葉曉雪點頭思考,問我“那什麼真理才是對的?”

我抬頭望著屋頂,整個屋頂都被密密的蜘蛛網罩住,就像我的家國,被罩的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望著葉曉雪的眼睛“隻有一個是對的,那就是,為人民。”

任何黨派,任何武裝,隻有為人民的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