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色已末,暮色尚早。西湖之畔,三三兩兩的遊人。有老人在遛鳥、唱曲,有年輕人在舞蹈,還有孩子在煙光中奔跑打鬧。
美麗祥和的景色,最日常的生活。
葉夢軒與林逸風並肩走在遊步道上,餘暉透過連排高大的美國懸鈴木樹葉,落下斑駁細碎的光影。她突然就想起有人說過,浪漫,是絢爛之極歸於平淡。
曾有人問,你此生覺得最浪漫的地方是在哪裏?
有人回答,最浪漫的不在於哪個地方,而在於你去那個地方時,身邊陪著哪個人。
所謂最浪漫的地方、最浪漫的事,不過是和自己想偕同的人一起去、一起做,如此,再乏味的風光也成了盛景,再無聊的事情也成了佳趣。
此刻湖光山色盡化成濃濃的水墨,在緩緩的踱步裏醞開,讓人想聯想起歌中所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徒然就生出了些豔羨。
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人間清歡,莫不就是在茶餘飯後,身邊有人,陪著並肩,雙雙徜徉在暮光裏。
南山路附近的園林建設十分別致,靠近蘇小小墓地一側,曲徑繞顧,窄橋淩波,水麵亭台,軒窗小榭,亭亭彷如踏波鶴鳥。雖此時已然入秋,不能聽到清晰的南屏晚鍾了,有些許遺憾,但雷峰夕照卻到了觀賞的最佳時機。
葉夢軒累了,隨意地坐在連接兩座小亭之間曲徑的欄杆上,看著水邊一群孩子奔跑著放風箏的景象。工作室的同事們好興致,竟然厚臉皮地去跟孩子搶風箏,形象碎了一地。
畫麵太美,不忍直視。葉夢軒挪了挪身子,轉了方向,口中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調:“當風箏遇上風,即使快樂的痛,仍能乘坐狂風,天空中愛得英勇……”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隻透明的玻璃瓶,仔細地端詳著裏麵的液體。
由於時間的緣故,原本透明的原漿已釀出繽紛的色彩,似一個五彩斑斕的美夢。瓶身受了陽光照射,更加晶瑩剔透,明珠一般,繾綣著溫潤的氣息。
她輕巧地揭開瓶蓋,往裏麵加了一些香粉,又嫻熟地封口。孟婆湯,已經有七成熟了呢。
感受到有人蹭到身邊的氣息,她將瓶子放下,側頭巧笑:“林逸風,你不是說亭子裏眺望遠處的寶塔和山水,視線更美,不愛到這曲折的小道上來嗎?”
“現在我覺得這邊風景也很好。”林逸風揚起唇線,凝視她的顏麵良久,好奇地問:“葉夢軒童鞋,你在幹什麼呢?”
“死傲嬌。”
葉夢軒在心裏小聲呢咕一句,並未出口。啟唇時,卻變作了另一番全然不同的話語:“我在泡製一種神奇的酒,一旦釀成就能蠱惑人的心智。”末了,又眉眼彎彎地挑釁一句,“怕不怕?”
林逸風純然地笑出聲來:“知啦,是你從謝菲爾德帶回來的香料。真是隨時隨地都隨身攜帶,寸步不離啊。”頓了頓,他放輕聲線,“你本身,就具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最後一句話說的如此輕鬆,葉夢軒卻覺得,心底有什麼柔軟的地方被碰觸到了。待她轉頭,發現身邊的小老板竟然掏出了一隻pad,開啟“SketchbookExpress”畫圖軟件,用手指碰擊觸屏,開始了藝術展示。
葉夢軒偏起頭,笑意更盛:“你也不賴嘛,隨手帶Pad。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No。”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