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和你……隻是朋友的關係。”
這樣直白的話語,任是在木訥遲鈍的人,也能隱隱感覺到其中深意。
葉夢軒白皙的麵上流過一絲尷尬,又翛然斂卻,探著頭顱觀看起林逸風的大作來。半晌之後,她終於忍不住詢問:“學生時代的四格漫畫?”
林逸風對她的揶揄置若罔聞。待完成最後幾筆,他心滿意足地欣賞自己的“傑作”:“要有一個小一點的房子,不用那麼多房間,空蕩蕩的太冷清。要有一輛單車,老年人才要坐小轎。要有一個小小的冰箱,所有的食物都分類放好,這樣就不會亂吃東西到吃壞肚子。要有一個一伸手就能夠著頂層的書架,擺滿了自己喜歡的書籍,那些什麼專業理論書都應該扔棄在公司。還要有一個零食盒子,裏麵放了永遠不見底的糖果餅幹……”
“身為工作室的大老板,設計師‘君玉’的頂頭上司,隨手掏出Pad的土豪,你的夢想也太簡單了吧?”
“不是我的,是你的。”林逸風認真地凝視她的眸子。
明明就是簡單到幾乎無法辨認的塗鴉,明明就是三歲半小孩子的“豪言壯語”,明明就是跟高大上絲毫沾不上邊的想法,明明就是跟“專業”一詞全無相幹的低級的房間設計……偏偏在這時候有著撼至人心的力量。
狂風呼來,河畔樹葉簌簌作響。葉夢軒身子不穩,險些掉落湖中,於是猛然揪住林逸風的上衣,才免於摔倒。
就這瞬間的動作,不經意間碰觸到關閉鍵,剛才那一幅尚未保存的作品,瞬間消失不見。林逸風撅起嘴,抱怨的樣子完全脫離了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老板形象,活脫脫一個呆萌少年:“喂,我好不容易完成的,還沒有保存啊……”
葉夢軒有趣地看著林逸風氣鼓鼓的樣子,笑著笑著就湧出了淚花。她是孟婆,流落人間也不過完成任務、彌補過失罷了。她的記憶,總是被一陣涼風吹散,被隨意地按了關閉鍵,死死鎖住,不可找回來,就好像曾經夢中那隻斷了線飛走的大風箏,仿佛幸福也總會隨之散去。與其為此而傷懷難過、戚戚悲緬,不如從來不曾開始。
“這下子看你怎麼辦?”
“笨!這樣就行咯!”
葉夢軒抬頭看時,他已經再次打開了繪圖軟件,新建一個文件,又迅速保存到桌麵。他笑的甚是儒雅,得意洋洋地看著身旁的女子:“幹嘛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有什麼好驚訝的,我重新幫你畫一個不就好啦!”
有時候,人們總是恐懼千辛萬苦的追逐的幸福被意外關閉,被切斷在門外,所以不敢輕易嚐試,卻忘記了,隻要再開一次程序,記得隨時存檔,一切就又能重新開始。
葉夢軒瞬間心跳失衡。孟婆不可以記得過去的酸甜苦辣,但葉夢軒,卻可以把握自己的未來。
風過未平,雷峰塔的倒影在波紋不斷的水麵起伏不定。
突然傳來的鼎沸聲響將她的思緒打散。視線所及之處,所有人全數往聲音的來向蜂擁而去。
她迅速地向林逸風身側靠了靠,湊近腦袋問:“他們在幹什麼?”
林逸風駐足觀望短暫的一小陣,終於下了結論:“好像是雷峰塔倒影在水麵的影子,延長線正好到了南山路的花境邊,他們都想過去試著與白娘子神會,向她許願求靈驗呢。”
俄而,他回頭:“喂,葉夢軒童鞋,你不一起去找觀音娘娘嗎?”
話音未落,已被人從身側緊緊抱住:“笨蛋!讓我做你的白娘娘,你當一回官人許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