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重盾陣快要防守不住了!”其實不用這位渾身沾血的督戰官回報,站在高層車帳之上的羅起也看見了。
“慌什麼!我大趙的軍隊難道會被區區器械嚇到?”羅起大聲嗬斥。
“諸位發現沒有,那東西雖然威力極大,但隻是平射,殺傷麵積極小。”羅起一提醒,其他慌亂的將領都凝神細看。
“將軍說的沒錯,隻要前排重盾頂住,殺傷力不足為懼,待那東西靠前,貼近身去,必能毀掉。”
“那器械看上去沉重無比,渾身鐵甲,如何毀掉?”
“墨麵隊,前,給我匍匐過去,擋住那東西!”羅起大喝。
這墨麵隊中之人都是罪大惡極被刺麵之徒,是前一段時間趙軍掃蕩的邊境流寇,陣前搏殺,最是好用的炮灰和賤招,但他們也有賺,隻要頂過這一次,不但家人可免役奴之罪,自身也可逃得性命。
“將軍,士氣已泄,我願率墨麵隊近前一搏。”將列中間閃出一人,身材長大,雙耳垂肩,正是趙國二王子趙威。
“這如何使得!”
“二王子你不可涉嫌,末將願去!”……
“好了!二王子,本將答應你,但你務必小心。”
“是。”
看著趙威率墨麵隊向魏軍快速移動,進而匍匐前行,那槍箭從他們頭頂激射而過,眾將雙手虛握,滿臉擔憂。
“將軍,為何讓二王子冒險?難道我們不足以擔當?”一名裨將終於忍不住憤怒的追問。
“你?好好看看我們的軍陣,你以為你有多大威望?哼!”羅起冷冷的說。
“傳令,中軍盾陣,在墨麵隊纏住敵人之時,快速推進,要與敵人纏鬥,不給他們殺傷我們的空間!
各位將軍,現在到了你們親曆敵陣的時候了,再不出陣,趙軍必敗,你們想看到魏軍侵占我領土,殘殺我國民嗎?”
“不願!”
“好,各領軍一萬,一五人為一組,十人一隊,三十人一伍,記住,是混戰,不死不休!”
“得令!”
隨著諸將離開,羅起的身子晃了晃,臉上汗液津津,仇恨的目光掠過戰場,遙遙望向孫蒙。
孫蒙這時正快速下令:
“百人一隊,對對配合,以箭車為單位,列雁翅陣,二十盤戰車一萬人,衝破趙軍盾陣。”傳令兵得令翻身而走。
“羅起,你不會想到吧,趙軍悍勇,我魏兵不及,但你血肉之軀能擋得住機車之力嗎?”
孫蒙狹長的眸子也望向戰場。
此時的趙魏雙方,已經離得極近,趙軍零零散散有重盾被槍箭擊碎,接著勢如破竹,一下捅穿五六人方才勢止,殺傷力越來越大,但沒有人吭一聲,因為在前方,二王子趙威率領的墨麵隊已經靠近了箭車。
“哈!”,一聲大喝,趙威率先起身,早已備好的四根長槍齊齊插入箭車履帶,雙膝跪在爛泥中,雙肩發力,他是要以一己之力把箭車頂翻,使勁,再使勁!趙威麵色青紅,嘴唇被咬的出血,長長的雙耳垂上一滴滴的血汗滴了下來,短短一瞬,整個龐大的箭車竟停止了前進。
但事情並不止於此,隻聽箭車裏“嗨唷嗨唷~”之聲響起,整盤箭車又“咯吱吱”前進,四柄長矛彎成了弓形。趙威雙肩顫抖,眼看就要吃力不住被活活碾死在履帶下,這時身後風聲響起,一柄柄長槍,甚至在前進途中順手撿起的槍箭,足足有二十根,全部插入履帶,卻是他這一小隊的其他五人到了。
“給我起啊!”得到助力,趙威精神大振,六力齊使,“啪”,恐怖的箭車終於側倒在爛泥地裏。與此同時,其他墨麵隊也做出了同樣的事情,隻是有的小隊氣力不濟,被箭車活活碾死,也有一些小隊在行進中就被射殺。
有一些小隊見阻不住箭車,直接連人帶槍滾入履帶,以身阻車。
慘烈的一幕,讓人斷腸,那些被箭車碾壓的墨麵隊員爆出的鮮血,化成飛霧,圍繞著箭車久久不散,在整個一條陣線上繞了一條紅色的絲帶。
“衝啊,殺光魏賊!”
“殺,殺,殺光魏狗!”被如此慘烈的死法激瘋的趙軍瘋狂推進。
魏兵也被這種送死的做法弄了個措手不及,不過畢竟每盤箭車的後麵都有狼群一般的魏兵,箭車毀了,他們也直接衝殺了出來。
兩支廝殺了整整一天的軍隊,此時才真正碰到一起,麵對麵肉搏起來。
沿著泗水左岸,大平原上糾纏在一起的士兵如同魚籽,鋪滿三十裏方圓,瘋狂的呐喊與淒厲的慘叫,震碎了天空的雲彩,激蕩起泗水的激流,天地變色,風雲含悲。
殺,殺,殺,殺他個天翻地覆!
恨,恨,恨,恨這天地無公無正!
怨,怨,怨,怨你這世道無義無情!
泗水平原成了名符其實的絞肉機,二十幾萬的軍隊,成十萬的戰馬,仿佛忘記了本初的目的,心中的原想,隻剩下本能的指使,在陽光下,在滾滾而流的泗水河邊,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