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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我輾轉了好幾趟車,才去到林老師故居的地方。我看見了汐,秋日清晨,她披著一件針織開衫,挺著大肚子,在村口榕樹下,給一群孩子傳授知識,一臉慈愛平和,難以與我認識中的汐對上號來。
我遠遠看著她,沒有上前幹擾。我想,那是Tom的孩子嗎?如果是,生下來一定很可愛吧。隻是,汐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是因為孤獨,想要一個孩子陪伴,沒有孩子父親也可以?
林太太說,預產期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左右,離生產,還有兩個多月吧。
我最後決定我們還是不見麵為好,我想等汐把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再去見她。但我從未想過,汐卻自己回來了。
十月末一天中午,她竟挺著大肚子,拉著一隻行李箱出現在等一個人咖啡,把我們大家都嚇了一跳。黃廚子驚訝是因為不知道汐什麼時候懷孕的。小遇驚訝是因為她看到我們驚訝,她第一次見汐,她不知道汐才是咖啡店真正的老板娘。而我的驚訝,則是帶著怒氣的。汐竟然一個人挺著大肚子,坐六七小時車程,一路顛簸回來,她就不怕孩子不適應嗎?她真的很不知死。
珊,我回來了。汐向我打招呼,笑得花枝招展,與往日不同,如今她穿著的是寬大的碎花棉布連衣裙,長度及膝,看著倒有幾份清新文藝風格。
我笑著走過去,責怪的話被壓抑下去,我拉過她的行李箱。回來也不提前跟我說聲,我去車站接你。我說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來接什麼。汐說,漫不經心的語氣。
都準備當孩子媽了,你還這樣。你一定教不好孩子。我隨口說道。隻是,我打死也沒想過,汐真的會把孩子托給我帶,自己卻與Tom流浪去了。
Tom從黃廚子那得知汐懷孕回來了,當天傍晚便趕來咖啡店,誰也不打招呼,直接奔上樓來。看見Tom像傻子般站在樓梯口處定定看向沙發上補眠的汐,我趕忙放下畫著紙樣的筆,走過去示意他樓下談。
Tom緊張拘束地問我,Susan姐,汐姐那孩子,是我的嗎?
我心裏覺得那是Tom的孩子,但又不確定。我說,我也不知道。
那如果是我的小孩,我該怎麼辦?Tom慌亂得完全沒有了主意。
如果是你的,那你喜歡它嗎?我問。
那當然。Tom幾乎沒有猶豫。
那還不簡單,如果是你的,你就努力賺錢養活她們倆啊。我說。
可是,汐姐她又不會喜歡我。Tom苦惱說道。
如果真是你的,汐會讓孩子叫你爸爸的。我說,安慰Tom,但這也是我堅信的。
接下來一個月裏,Tom每天都過來等一個人咖啡,對汐是可畏又可敬,汐則用看異類的目光看他。好幾次,汐都拉過我來問,那孩子是不是中邪了?
我欲言又止。汐回來以後,我從未問過她,孩子爸爸是誰。我也叮囑Tom不要問。因為我怕汐又做出什麼難以預料的事情來,她總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你直說吧,我保證保持安定。汐說。
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Tom的?得到汐的保證,我一鼓作氣說疑問出來。
汐愣了一下,才說,不是。然後捧腹大笑起來,好像聽見一個大笑話似的。
我疑惑,汐這表情,孩子肯定不是Tom的,我又問她,那你告訴我,孩子是誰的?
珊,你不用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笑得猛烈,汐的眼角都擠出淚水來,她拍拍我的肩膀,走過我,一個人落在卡座上,冬日慵懶的陽光,落在她半個身子上。汐穿著灰色針織毛衫,拿起筆,靜靜低著頭在信箋上寫作,也在靜靜地等待一條新生命誕生。
是個小女孩,季汐給她取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季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