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還不露麵?”胖子瞪著兩隻土拔鼠眼兒,在人群中尋找。
“這個王八蛋臨陣脫逃了吧!要是這樣,老子非宰了他不可!”廋子操一副公鴨嗓子,惡狠狠地叫喊。
“給他打電話!”女孩命令道。
胖子從牛子褲兜掏出手機,開始撥打,過了幾秒鍾,沮喪地說:“他關機了。”
“他不來,我也走!”廋子轉身就要溜掉。
胖子望了一眼女孩,慢慢轉過身也要離去。
“你們敢?給我回來!”女孩忽地站起來,雙手將披散在臉上的頭發使勁往後一撩,兩眼冒著怒火,厲聲喝道。
兩個男孩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會兒又轉過了身子,像兩個水泥樁子,低頭站著不動。
“你們休想溜掉!你們誰敢溜掉,我給你們父母打電話,把你們告到學校,告到法院……“女孩憤怒地吼道。
“你上次來打胎,也是我們花的錢。大頭溜掉了。這很不公平。”廋子委屈辯解道。
旁邊的幾位上了年紀的婦女,驚愕地睜大眼睛,一臉茫然,怔怔地瞅那三個青少年在表演時代的鬧劇。
蘇平和於曼各想各的心事,對那幾個青少年的拙劣表演不感興趣。
“48號!誰是48號?”一個護士打開診療室門,伸出頭來呼道。
“是我們。”蘇平應答道,扶起於曼來到門口。
“請你在外麵等著。”護士溫和地對蘇平說。
護士把於曼讓進了診療室,隨手關上了門。
診療室分裏外兩間,裏間是檢查室,比較大,整齊地擺著兩排檢查台,上麵鋪著潔白的床單:外間是診室,靠牆擺著一張純白色桌子,一個約摸50多歲的女大夫坐在桌旁,身上洋溢著婦科大夫那種特有的端莊而溫柔的氣質。
於曼膽怯地望了望大夫,坐在她的對麵,緊繃著的神經漸漸放鬆。
“你哪兒不舒服?”大夫親切地問道。
“我一吃下東西就吐!”於曼誠實地說。
“多長時間沒來月經了?”
“本應該七八號來。”
“你結婚了沒有?”
於曼搖搖頭。
“你……你可能……這樣吧,你先化驗血,尿,讓我看看化驗結果再說。”
大夫問了於曼的姓名,年齡,寫好了處方,遞給了她。
蘇平為於曼交了化驗費:於曼去化驗室采了血液和尿,等了3個多小時才拿到化驗單。
那位大夫看了看於曼遞給的化驗單,平靜地說:“你懷孕了!”
當你懷著激情盼望的事突然出現在眼前時,你有可能懷疑它的真實性,正如西方人說的Too good to believe.相反,當你懷疑可能發生而不願意讓發生的事,最終來臨了,你倒覺得很自然,往往能以平和的心態去對待。
於曼聽了大夫對化驗的結果作出的結論,絲毫沒有感到驚訝。從校醫建議她去婦科檢查那一刻起,她做夢都在懷疑自己懷孕的可能性,懷疑終於被證實了。她好像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心情漸漸趨於平靜,但滿臉尷尬,眼裏透出痛苦的表情。
任何事情見得多了,你就會習以為常,漸漸失去興趣,覺得平平淡淡,非常自然。這位年近花甲的婦科大夫接診過無數不該懷孕而懷了孕的未婚青少年女子,很少看見她們臉上有羞澀的表情。她記得,有一個16歲的中學生,在3個月內連續來刮了3次宮,始終有說有笑,仿佛在玩一種平常的遊戲。麵對這個中學生,這位大夫,也沒有感到驚愕,隻是哀歎和憤怒!
然而,於曼的表情使這位大夫或多或少有些吃驚,她用商量的語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處理掉!”於曼語氣堅決,臉頰泛起了紅暈,低下了頭,避開了大夫的目光。
大夫按照常規手續,先給於曼做了心電圖,然後做了刮宮手術。
蘇平摻扶於曼從婦科出來,已下午三點多了。於曼沒有告訴蘇平看醫生的情況和治療結果,蘇平也沒有詢問。
回校的路上,蘇平和於曼默默地坐在出租車上,幾乎一句話也沒說。
還說什麼呢?還問什麼呢?蘇平似乎一切都清楚了。
於曼把頭靠在蘇平結實寬厚的肩頭上,緊閉雙目,顯得十分虛弱。她感覺頭腦空空的,什麼也不想,任憑隆隆的車輪聲衝擊她似乎麻木的神經。
蘇平用一隻胳膊緊緊摟著蘇曼,一臉嚴肅的神情,目光深沉,雙唇緊閉,若有所思地凝望著車窗外迅速向後退去的景物蘇平沉靜的外表掩飾著內心極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