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K研修學院卻到處充溢著緊張而令人尷尬的氣氛。
學院連續發生的兩起事件,在校內外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連日來,威嚴的警車不斷地鳴著警笛,開進學校:全副武裝的警察在校園四處拍照,仔細查看:這連續發生的兩起事件的報道在京城的一些報刊上駭然出現,幾乎成了街談巷議的新聞,立刻引起了社會的密切關注。
全院師生感到心情壓抑,臉上籠罩著陰雲。特別是女生,人人驚悸,個個惶恐,夜裏不敢入睡,宿舍裏燈火通宵:白天校園裏冷冷清清,幾乎看不見學生:教室裏空空蕩蕩,緊閉門窗。一時學校像一架發動機突然出了事故的機器,先是一陣混亂,繼而陷入了靜止狀態。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事件一發生,像幽靈似的乘著現代化通訊工具立即飛到了學生家中,牽動了家長的心肺。不少學生的父母千裏迢迢從家裏趕來,看望自己的心肝兒寶貝。
中秋節那天中午,徐靜的媽媽也從家裏趕來。她也姓徐,50出頭,中等個子:由於為生活辛苦操勞,背部微駝,眼角堆滿了細碎的皺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約莫大10歲:兩隻大眼睛閃著溫和而慈善的目光,薄薄的嘴唇緊閉著:花白的頭發向後梳著,利落地盤在腦後,看上去像一尊雕塑。
還是在事件發生的前兩天,徐靜就和班委們商定要好好過一過這個中秋節,他們原打算按照傳統的方式過,就像那天晚上肖茗敏建議的那樣,在操場上找個理想的地方,擺上月餅和瓜果,燒上幾炷細香,先向月亮作揖磕頭,接下來朗誦蘇軾的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然後在香煙嫋繞的氣氛中,欣賞月亮,品嚐月餅,談天說地。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這個美好計劃被這連續發生的兩次突發事件徹底打亂了。大部分女生回了家,沒回家的跟著父母到市裏住旅館去了。不少男生也離開了學校,去自己喜歡去的地方玩去了。因此,徐靜她們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了預定的計劃,讓各人自行安排過節。
上午於曼和蘇平去了市裏親戚家。宿舍裏隻留下徐靜和媽媽倆人。
晚上7點半,徐靜正準備去食堂打飯,手機響了。
“Hello,……夏教授,我媽媽中午來了……宿舍隻有我和媽媽……呃?謝謝,別麻煩了。……那麼好吧。那就麻煩你了。Bye.”徐靜很激動,臉漲得通紅,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啥事兒,這麼高興?”媽媽望著女兒問道。
“是夏教授的電話。他讓我倆到他宿舍一起吃飯。”
“挺麻煩的,還是別去了。”
“我已答應了他。我們得去。聽說他是一個人生活,也夠孤獨的。我們和他一起賞月,他會很高興的。”徐靜不容否定的語氣裏透出幾分同情的意味:眼裏立即蒙上了一層憂傷的雲霧。
夏穎非常高興,彬彬有禮地接待了徐靜和徐母。他長期的單身生活,練就了一手烹飪的好手藝。那天晚上,他的烹飪手藝發揮到了極致,做了慢火炸帶魚,麻辣豆腐,土豆燒牛肉,還有大蔥羊肉餃子,盡是徐靜喜歡吃的東西。
徐靜望著餐桌上色味俱全的飯菜,眼睛一亮,大聲說:“哇!好香呀!”她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彩,神態像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兒。
夏穎和徐母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著徐靜。然而他們的目光迥然不同,徐母的目光很單純,充滿了愛憐和自豪。而夏穎的目光則很複雜,透出了痛苦的回憶、熱切希望和幾分惆悵。
徐母一邊用餐,一邊嘮叨:“徐靜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吃炸帶魚,牛羊肉,連豬肉聞也不聞。這可好,弄得我和她爸也不吃豬肉了。從有了她那天起,我們全家好像成了回民。“徐母的話最後一句,雖然邏輯上出現了破綻,但不乏幽默。
“那麼說,我一生下來,你們就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嗎?”徐靜聽出了母親說話的毛病,於是笑著戲謔道。
“我是說從你斷了奶開始吃飯起。”徐母立刻意識到“從有了她那天起”說得不合適,趕緊糾正,臉上露出一些窘態。
夏穎敏銳地發覺,徐母說走了嘴,因為她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的神色。同時他也看出徐靜的父母把她當成掌上明珠,為此感到幾分欣慰。
夏穎還從徐母的談話中得知,徐靜的爸爸十年前中過風,雖然沒有癱瘓在床上,但失去了體力勞動的能力,全家的生活負擔都落在徐母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