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2 / 3)

徐母不生育,一直想領養一個孩子。在她看來,男孩或女孩都行,可是丈夫堅持要男孩。此前有過幾次領養的機會,因為都是女孩,沒有要。

丈夫急巴巴地問道:“男的還是女的?”

劉老三為難地說:“啊呀,老弟,你給我座金山,我也難弄到男的。這年頭弄個男孩比牛上樹都難呀!“不用說,又是個女孩。

劉老三接著像推銷員誇耀自己的貨物似的,委婉動聽地說:“你們去看看。這個女孩非同一般。兩隻大眼睛毛茸茸的,像個洋娃娃,很可愛。鵝蛋臉,天庭飽滿,一副福相。說不定,她會出落成一隻金鳳凰。有了她,你們倆將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丈夫繃著臉,半天不出聲。

劉老三顯得有些尷尬,解釋道:“你們不要誤解。這孩子是個孤兒,她的父母不久前在一次車禍中都死啦,沒有別的親戚。我是行好給孩子找個家。”

徐母為了緩和氣氛,建議說:“要不我們去看看也好。”

過了老半天,丈夫悻悻地說:“那好吧。”

徐母和丈夫跟著劉老三,踏著泥濘的鄉村小路到了鄰村,進了劉老三的家。

一進街門,劉老三就扯開大嗓門,喊道:“紅軍,來人了”喊聲未落,一個中年漢子走出了房子。此人個子較矮,一張沒有血色的瘦長臉,兩隻像癩蛤蟆眼兒似的三角眼,黃眼珠子向外鼓出,滴溜溜地亂轉,看上去像個被追捕的小偷。

“這是河南來的親戚,是我的姑舅弟弟。自家人,自家人。”劉老三咧開大嘴,露出了一個黑洞。

“鈕紅軍,——金字加醜字那個鈕,這個姓氏不長見,有些別扭。文化的文,革命的革。好記,好記。咳咳,我這名字是紅軍中起的。叫慣了,改不過來了。”鈕紅軍轉動著黃眼珠子,齜著一嘴黃牙自我介紹,幽默夾雜著自嘲。

徐母和丈夫一聽紅軍這名字像看見了鱷魚,感到一陣惡心,他的模樣,他的舉止言談也使他們很不舒服。

他們走進屋子,隻見床上牆角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身著髒兮兮的白色連衣裙:鵝蛋般的小臉蛋上,閃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圓圓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清瑩的淚珠。

小女孩像隻受驚的鴿子,渾身哆嗦著,驚恐地望著他們。

“不要怕,這是你的爸爸媽媽。”鈕紅軍臉上掛起了假惺惺的笑容。

小女孩用兩隻小手捂住眼睛,“哇哇”地哭了起來,小小的身軀嗦嗦地顫抖著,聲音沙啞無力,讓人聽了揪心似的難受。

“不要號!再號,我揍死你!”鈕紅軍的臉上的假笑突然消失,三角眼裏冒出兩束凶光,惡聲惡氣地吼道,順手拿起一個笤帚,狠狠地向小女孩扔去,打在她小小的身軀上,又彈回來,落在他麵前。

小女孩突然停止了哭聲,小小的身軀極力往後縮,好像要藏到牆縫似的。看來,她是被鈕紅軍打怕了。

徐母覺得鈕紅軍的笤帚打在了自己親生女兒身上,頓時怒火中燒,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每一根神經都氣得發抖。她真想上去打他幾個嘴巴。然而,她沒那樣去做,眼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向鈕紅軍噴射,逼得他低下了腦瓜,像隻偷食的狗向後退了幾步。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這孩子一定會出落成一隻金鳳凰。”劉老三像王婆賣瓜,盡挑好的說。

此刻,徐母和丈夫本能地感到麵前這個凶巴巴的鈕紅軍不是個好東西,隱隱約約意識得自己介入了一場拐賣兒童的交易,一場與魔鬼的交易,一場人世上最缺德,最邪惡,最損人利己的交易。人類特有的良知強烈地譴責著他們,鞭笞著他們。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恥辱感向他們襲來,他們恨不得立即化成軟體動物,找一個縫隙鑽進去,永遠躲起來。

徐母的丈夫鄙視地瞪了一眼劉老三和鈕紅軍,一聲沒吭離去了。

徐母像丟魂兒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哀憐地望著床上可憐的孩子:孩子眼睛裏盈滿淚水,臉上帶著哀求的神色望著徐母,好像哀求徐母把她從惡魔的囚籠裏解救出來,找到爸爸媽媽。徐母不能離去。光偉大的母愛在她靈魂深處招喚她,敦促她,激勵她從魔怪手裏奪過這個可憐的子。

過了片刻,徐母像找到了自己丟失的孩子似的,發瘋似的撲過去把那個孩子緊緊地包在懷裏,一句話也沒說回了家。

“怎麼?媽媽,你認識他?”徐靜望著母親丟魂失魄的神態,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