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徐靜的黑記長在脊背左邊,不僅不影響美,反而是有福氣的征兆。可是,那個劉紅臉上的黑記太惡心了,太醜惡了!”王小雨醋勁十足,咬牙切齒,臉上突然出現了幸災樂禍的神情,心裏有一種達到了報複的滿足感。
她提及徐靜,不僅僅是為了對照著貶低劉紅,同時也想討好夏教授,因為她覺得夏教授對徐靜有偏愛。這樣可以收到一箭雙雕的效果夏穎聽了非常激動,滿臉突然漲得通紅,仿佛喝過了酒似的。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沒有費任何周折,就證實了徐靜背上確實有塊黑記。到這時,他確信,徐靜就是他18年前丟失的女兒霏霏,他和劉菲的女兒菲菲。
王小雨絲毫沒有注意到夏穎的神情變化,繼續說:“看她那副模樣,那個陰陽臉兒,還想奪別人的男朋友。她媽的,臭婊子。我和她沒完……”
夏穎打開辦公桌抽屜,取出一個紅皮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工工整整寫道:劉菲:2004年10月5日上午11點15分整,我終於證實徐靜是我們的女兒菲菲。
如果你有在天之靈,你一定會感到無限欣慰!
夏穎王小雨滿嘴髒話,惡毒地謾罵劉紅,見夏穎低頭寫著什麼,仿佛忽視了她的存在,於是她悄悄地站起來溜走了。
她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怎麼走的,夏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夏穎合上筆記本踱到窗前,透過寬大明亮的玻璃向遠處眺望,兩隻喜鵲歡叫著從窗前飛過:快到中天的太陽從雲層中探出頭來向他微笑了一下,又鑽進了雲層,仿佛為他祝賀,祝賀他終於證實了徐靜是他的女兒。
不一會兒,天突然開始下起了小雨,在夏穎麵前掛起了一張青灰色的幔帳,無邊無際:沒有風,蒙蒙細雨靜靜地下著,落在地上發出沙沙的柔和的聲響,仿佛在西天的劉菲知道了夏穎找到了女兒,高興得流下了淚水。
陰曆8月16的月亮比15的更圓,更亮,更淒美,更富有魅力,像一個大銀盤,在無路而茫茫的夜空中向西慢慢滑行,把澄澈皎潔的光輝慷慨地灑在人間:大地上的一切——沉睡著的花草樹木,寂靜無語的高樓大廈,還有那永遠莊嚴默然的西山——都沐浴在溫柔似水的月華中,望去蒙蒙朧朧,冥冥茫茫,恍若幻境,尤如海市蜃樓。
徐靜站在窗前透過澄淨的窗玻璃,一會兒仰望天上皎潔的月亮,一會兒環視地上如水的月光,然而她的心思並不在欣賞月色。
從昨天早晨遇見鈕紅軍以來,徐靜發覺,媽媽好像一直在想心事,精神有些不集中,神色有點慌亂,好像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似的。
徐靜感到納悶的是,媽媽怎麼認識鈕紅軍?為什麼鈕紅軍見到媽媽時神態像老鼠看見了貓?媽媽的神色為什麼一直有點尷尬?……這些問題不停地在她腦際縈繞。
徐靜在窗前站了10多分鍾,轉過身子發現,母親背靠在床頭上,若有所思地半躺著,便關切地說:“媽,你累了就睡吧,時間不早了。”
“這會兒幾點?”徐母心不在焉地問道。
“10點多了。”徐靜沒有看手表,估摸著說。
徐母對徐靜的回答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半躺著,用一隻手慢慢地撫摸著另一隻手背,不停地眨巴著眼睛,仿佛在心中默默地籌劃著什麼。她幾次抬起頭轉過臉來望了望徐靜,又立即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好像要對她說什麼似的,又像偷偷地對她察顏觀色。
好奇是人的本性,越不知道的事,越想知道:越不了解的事情,越感興趣,越想知道。徐母越回避談及鈕紅軍,徐靜越想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
徐靜坐在自己床上,拿起一本詩集,心不在意地翻著。
過了一會兒,徐靜合上手裏的書,開門見山地問:“媽,你到底怎麼認識鈕紅軍的?”
徐母佯裝沒有聽見徐靜的問話,蹙了蹙眉頭,下床拿起牙具去了洗漱室。動作有些慌亂。
過了老半天徐母才回來,顯然是為了回避徐靜的問題。
“媽,鈕紅軍好像認識你。否則他看到你不會那麼慌張失措。”
徐母沉默了足有一刻鍾,突然說:“我有點不舒服,我要睡覺。”語氣裏透出幾分不快。
很明顯,徐母不喜歡徐靜的問題,當然也不想說出心中的秘密。
在家裏,徐靜很尊重父母的意見,從來沒有違背過他們的意願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沒有像別的獨生女兒那樣,在他們麵前撒過驕。她很懂事兒,像個小大人似的,默默地聽從他們,按照他們的要求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