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坐在床邊上,雙手微微顫抖著,從衣兜裏摸出那個信封,取出紙條,遞給了夏穎。
夏穎接過紙條,望了望徐靜的臉,目光充滿了親切和慰籍。他戴上花鏡,默默看起紙條。
徐靜望著夏穎慈祥的麵孔和冷靜的神情,臉上驚恐的神色漸漸消失,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夏穎仔細地看著紙條,蹙起額角,極力辨認錯別字。
過了足有5分鍾,他慢慢抬起頭,不動神色地問道:“近幾天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尋常的情況?我的意思是,與什麼人有過接觸沒有?”
“隻是昨天早晨看見了鈕院長。”徐靜不加思索地說。
“在哪兒?”
“校園。”
“你們說話沒有?”
“我隻是向我媽簡單地介紹了他。”
“他們說了些什麼?”
“我媽好像認識他,想和他說話。他顯得很尷尬,打著哈哈走了。”
“啊?”夏穎感到驚異,對徐靜提供的情況開始警覺起來,“他走開後,你媽媽說什麼沒有?”
“我問她,她說,她認錯人了。”
“你覺察出什麼沒有?”
“我覺得我媽認識他,她隻是不想和我說。”
“你憑什麼這麼說。”
“我媽媽晚上說夢話。”
“說什麼?能不能告訴我?”夏穎望著徐靜,眼裏閃著和藹而信任的光芒。
徐靜思索了片刻,眼裏噙著淚花,抽泣著說:“她說,我是她從鈕紅軍手裏買的……”
“啊?”夏穎驚得差點跳起來,一時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相信這是真的,於是追問道:“你說什麼?真是這樣嗎?”
“在夜裏,我媽經常在睡夢裏說出她不順心的事。”
夏穎站起來,手裏攥著那張紙條,在地上踱來踱去,麵部表情非常嚴肅,仿若運籌帷幄的指揮官。
徐靜神情急切地望著夏穎,等待他的分析和決定。
室內非常寂靜,床頭的那隻白色鬧鍾嗒嗒的清晰地響著:空氣仿佛變得越來越稀薄。徐靜覺得好像呼吸有點困難。
“除了你們住在一起的幾個同學,還誰有你們宿舍的鑰匙?”夏穎又重新坐下。
“宿管老師拿著每個房間的鑰匙。”
“女生公寓今天白天誰值班?”
“趙阿姨”徐靜想了想說。
“誰?”
“鈕院長的妻子。”
夏穎很自然地想到這張紙條的來曆,但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他覺得問題很複雜,必須得馬上報案,同時要采取必要的措施,保護她們母女二人。
“我們馬上報案。我先把你們送到我家。”夏穎接過徐靜遞過的信封,把那張紙條裝在信封裏,放在自己的上衣兜裏。
晚上6點整,夏穎帶著徐靜和徐母來到了派出所。
接待他們的是兩個女民警,一個50出頭,中等個頭,烏黑的頭發向後梳著,利落地盤在腦後,舉止莊重,表情嚴肅,濃眉下閃爍著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另一個很年輕,看上去20開外,高挑個兒,圓臉盤,柳葉眉,丹鳳眼,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年長的警察看過夏穎遞上的那張紙條,挑起眉梢看了半天,打開放在麵前的一個記事簿,飛快地寫了些什麼,然後把它遞給了年輕的警察。接著兩人低聲議論了一會兒,年長的民警抬起頭逐個看了看了三個報案的人,禮貌地說:“請你們談談發現這張紙條前後的情況。”
她們傾聽了報案人的詳細訴述,一麵認真地做了筆記,接著向徐母提出許多問題。
“你能不能肯定他就是賣給你女兒的那個鈕紅軍?”
“能,肯定是他。他死了的骨頭我也能認出來。”
“有什麼根據?”
“我見過他三次。”
“哪三次?”
“第一次是去抱靜靜。第二次是,大概過了兩三天給他送錢,第三次是,一年後他又弄來一個小男孩,賣給我們村的胡獨根。”
末了年長的女警察說:“看來這張紙條是有來頭的,你們母子倆最好暫時不要回學校住,以防不測。希望大媽能進一步配合我們把事情搞清楚。也祝願徐靜盡快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夏穎蹙了蹙額角,目光倏然閃爍了一下,接著神態恢複平靜,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徐靜挽著母親的手臂,望了望坐在對麵的夏穎,眼裏噙滿了淚水。
徐母似乎內心很激動,雙唇緊閉,臉色忽而白,忽而紅,眼裏透出恐懼、尷尬、悔恨、惋惜混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