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蘇平冷笑了兩聲: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老畜牲!”接著照他的腦門便是一拳。
應大夫立即歪在地上,昏了過去。
蘇平不慌不忙地解開應大夫的褲子,撕掉他的內褲,手裏的匕首一晃,那個罪惡的東西像個被老鼠夾子打死的耗子,隨即血乎乎的掉到了地上。
蘇平在死豬般的應大夫身上擦了擦匕首,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醫院,心滿意足地走進了夜幕。
應大夫撿回了一條命,失掉了****,這也是他作惡的代價。他隻好默認,不敢運用法律,因為他懂法律。他對為他手術的同事說,和妻子鬧別扭,不想活了,不想要那玩意兒。其實,誰也不相信他的鬼話,因為人人知道他是個花心老頭:因此自然地會想到,這是他自己惹下的禍:無疑這是他應付出的最起碼的代價。
十一月中旬的一個上午,西北風呼喊著越過K研修學院,吹得樹木發瘋似的搖頭,折斷樹上的朽枝,揪下殘留的枯葉,把它們拋到天空,又摔在地上,然後把它們和塵土攪拌在一起,揚撒在半空攪得天昏地暗。
一輛警車閃爍著威嚴的警燈,鳴著警笛,從K研修學院開出。警察逮捕了鈕紅軍。
鈕紅軍被警車帶走後,狂風很快停息了,校園靜了下來,天空也似乎明亮了一些。
鈕紅軍是在焦嬌落網後第二天被抓走的,在全校又一次引起了轟動!人們感到異常震驚!人們的頭腦自然會生發出幾乎同樣的疑問:走路背手低頭,待人盛氣淩人,開會正襟危坐的鈕紅軍怎麼不繼續當院長,突然戴上了手銬,被警察帶走了呢?同時,人們的頭腦裏又生發出種種相應的答案,比如,他貪汙了學費,強奸了學生,與那個男扮女裝的騙子焦嬌有微妙的關係,等等。有個喜歡說怪話的青年教師,很幽默地說:“我們的鈕院長牛得很呢,長著一顆尖腦袋兒,鑽錢眼兒很靈便:四肢長得特長,善於攀援,爬到院長職位上,還不滿足,到處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連班房也不放過!”這話立即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笑聲被周遭的物體撞碎,消失後,人們開始認真地思考,覺得這俏皮話飽含著某種規律性的東西。可不是嗎?人類曆史上,特別是當今大大小小的犯罪分子,哪個不是往錢眼裏鑽,腦袋兒卡住被揪出來放到班房裏的呢?至於向上爬的那些人,實質上也同時往錢眼兒裏鑽,他們像水中的一群小魚,隻要貪婪,跳躍著去咬魚餌,終究會被釣住。
公安局審訊鈕紅軍的紀錄裏有下麵一段筆錄:公安:“叫什麼名子?”
鈕紅軍:“鈕紅軍。”
公安:“原籍?”
鈕紅軍:“河南新鄉”
公安:“年齡?”
鈕紅軍:“54歲。”
公安:“徐靜是你拐賣的嗎?”
鈕紅軍:“是的,是我拐賣的。”
公安:“賣到哪兒?”
鈕紅軍:“江蘇文縣徐家莊。”
公安:“時間?”
鈕紅軍:“1985年8月份。”
公安:“賣了多少錢?”
鈕紅軍:“2千元”
公安:“你是怎麼拐到這孩子的?”
鈕紅軍:“是我老婆拐來的。”
公安:“從哪兒?”
鈕紅軍:“從北京的一所大學。她給孩子當保姆。”
公安:“哪所大學?孩子的父母是誰?”
鈕紅軍:“我老婆沒跟我說哪個大學。記得她說過孩子的父母都是大學教師。姓夏還是薛,我記不清了。“公安:“你老婆現在哪兒?”
鈕紅軍:“她死了七八年了。”
公安:“你一共拐賣了幾個兒童?”
鈕紅軍:沉默不語公安:“怎麼?不想交待?”
鈕紅軍:繼續沉默公安:“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多年前犯的罪行。”
鈕紅軍:“四個。”
公安:“另外三個怎麼拐到的?”
鈕紅軍:“都是我那個死鬼老婆拐來的。她以當保姆作掩護,把孩子拐出來,我在外麵接應她。
公安:“是男孩還是女孩?”
鈕紅軍:“兩個男的,一個女的。”
公安:“這三個孩子是從什麼地方拐來的?他們父母是幹什麼的?賣到哪兒去了?各賣了多少錢?”
鈕紅軍:“我想想……”
公安:“過一會兒你詳細地寫出來書麵材料。聽見了嗎?”
鈕紅軍:“是。我徹底交待。”
公安:“那天你見到徐靜和徐母以後,準備幹什麼?”
鈕紅軍:故作驚訝狀“我沒準備做什麼呀?”
公安:“需要別人替你交待嗎?”
鈕紅軍:狡黠地轉動著黃眼珠子,沉默不語公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明白嗎?”
鈕紅軍:“——明白,明白。我隻是感到有點害怕,怕萬一孩子知道,我就麻煩了。別的什麼也沒想。”
公安:“看來你不想交待,那就讓別人替你交待。我們再給你兩分鍾時間。”
鈕紅軍:沉默不語公安:“好,時間到!”
鈕紅軍:“哦!哦?我,我交待,我交待。我有罪,我該死,我想把她們兩用毒藥除掉……”
人們知道鈕紅軍被捕的原因後,又是一陣驚愕,同時感到義憤填膺。
過了不到一個月,上麵下了一個紅頭文件,宣布K研修學院停辦,此後不久,郭寶才被公安部門拘留審查:郭寶才的那些揮舞權杖的親友自然都落了個樹倒猢猻散的下場。
K研修學院解散後,夏穎徹底離開了教學工作,開始了專業作家的生涯。
徐靜、於曼、蘇平、肖茗敏都轉到了B職業學。巧得很,他們和孫同、楊鵬、聞雯分在了同一個自考班。
鈕紅軍被捕後,公安人員在徐母的積極配合下,很快地查清了徐靜就是夏穎20年前被保姆拐走的女兒菲菲,同時為其他三個被鈕紅軍和他已故的老婆拐賣的孩子找到了親生父母。當然,鈕紅軍及其同夥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現代新聞媒體載著這個消息,像春天從南方歸來的燕子幾乎在一個晚上飛遍了京城,飛遍了神州,飛遍了地球村,又像平型關大捷的捷報,振奮人心。
在神州大地上,在人世上有無數個徐靜被無數個鈕紅軍殘酷地拐走,賣掉,割斷骨肉親情的紐帶!他們和親生父母時刻在互相思念,渴望團圓,有的幸運地找到了自己的親人,有的終身渺無消息,死不瞑目!
夏穎公開認徐靜為自己的女兒那天,是2004年12月25日。這個日子不是夏穎選擇的,是公安局選擇的,公安局也不是故意選擇的,而是陰差陽錯地趕到了這一天。
這一天不僅是聖誕節,而且恰巧是菲菲的生日!
上午,天氣好得出奇,幾乎沒有一絲風,北京的天空藍得讓人心醉,和煦的陽光從高空慷慨地灑下來,溫暖著大地:人們覺得天氣暖融融的,仿佛春光提早來到人間:背陰處的殘雪開始融化,化成無數條細小的水渠,慢慢滲入泥土,留下一道道像蚯蚓似的曲曲彎彎的雪水痕跡。
區公安分局接待室。牆上掛著一個圓形時鍾,白色表盤,金色邊沿。秒針匆匆地走著,在數字12處與悠然前進的分針相遇的霎那間,時鍾開始敲響,一連敲了10下,鍾聲和諧、悠揚而莊嚴。
室內地中央擺放著一個栗子色橢圓形桌子,旁邊端坐著兩個公安,一男一女。男的40出頭,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氣宇軒昂:女的約摸30左右,中等個頭,白淨臉龐,眉清目秀,舉止優雅。他們興奮地談論著什麼,一麵等著接待夏穎和徐靜,幫助他們彌合被割斷了20年的骨肉情親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