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很是有幾分寒冷,再不回去怕是要宵禁了,也管不了許多了,卓槿便直接起身走了。
小親王去萬華殿找管事的太監要了件披風再回來,隻來得及看到那個纖弱的背影隱沒在黑暗中。他忽然覺得自己今天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竟然去刁難一個宮女,還好心去拿披風給她禦寒,。這麼一想忽地就有些怒氣,越看手中的披風越覺得煩,索性丟了,大踏步走了。
許是哭得累了,卓槿回去後竟睡著了,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讓她分不清現實也不願醒來,夢裏又回到了右齊國的梁王府,那時才七八歲,哥哥尚未去邊關,隻在軍中跟著學習,早晚尚可相見,母親每天帶著她彈彈琴、種種花草。待到華燈初上時,一家四口坐在一起用晚膳,三人都爭著夾菜給她。
她還夢到九歲時打破父親一隻祖父禦賜的花瓶,嚇的不行,正好趕上大哥回朝才算逃過懲罰。好像又被母親牽著手去郊外送別大哥,戰馬踏起的飛塵都看不見了,她還在和母親癡癡地望著;好像又是春光明媚時,母親攜著她去桃若寺拜佛父親怕不安全又親自帶了人來,下山時她不願坐轎,趴在父親背上不肯下來,母親拍了拍她道:“小懶貓。”
醒了之後有很久她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夢裏的母親那麼真實那麼溫暖,好像時光回到了過去。她呆呆地坐著,直到黎明破曉才緩過神來,明白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自己仍在這嘈雜的大陳國**中做宮女。
她慢慢地起身,有小宮女備好了溫水在銅盆中,她看看自己的容顏,遺傳了母親的嬌顏遺傳了父親的倔強,她喜歡那樣的夢,夢裏不知花落多少,甚至在心底偷偷地竊喜,為那些所有被大把大把揮霍的時光重回而感到感激。
隻可惜,夢始終是夢。
心裏總是有濃到化不開的哀傷,三年了,她還是適應不了,可她不再怨天尤人,母親說木槿花朝開暮閉,卓槿願像木槿一樣,盡力綻放一天的美好。
也許是想通了,也許是昨天發泄了委屈與茫然,卓槿又變得燦爛起來。嫻妃笑看著她:“還是習慣明媚的你,你可是很少這樣的,隻此一次就好。”卓槿輕輕地答道:“許是秋日愁思多吧。”嫻妃出自真心的關懷總是能讓卓槿心裏一暖。卓槿伴著嫻妃四處逛了逛,剛想回宮用午膳,卻不曾想在暗香亭外遇到新晉的良淑媛,並未特別出眾的容貌,隻因著舞技起群,本是默默的她與去年壽宴一舞技驚四座,一年能從良人晉到淑媛,也算得受寵了。她柔柔下拜:“見過嫻妃姐姐。”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嫻妃在**中一直是與人為善,不爭不搶,她衝良淑媛溫和地笑笑:“妹妹慢慢欣賞吧,本宮要先回宮用膳了。”
良淑媛仍是一臉笑容:“姐姐好走。”
走出暗香亭好久,嫻妃才似隨意問道:“卓槿,你覺得良淑媛怎麼樣?”**險惡,不爭不搶不代表不防,不然豈會有三年的安樂。
卓槿略微思索下:“娘娘,良淑媛雖媚,上位的方式到底算不得光明,位分隻怕也就在這裏了。”一個宮妃當眾獻舞,到底還是不合規矩的,她記得當時太後發現跳舞的居然是皇帝的妃子臉上馬上就有了不高興。而嫻妃的優勢在於她能容人,不爭不搶,如一股清泉讓皇帝倍感舒心,太後也因此對她多有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