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四年三月。總督察府。
“督察大人,這是軍政官們送來的最新戰報。”侍從恭敬地將戰報呈上,不敢多看一眼,仿佛赤紅色的軍報會灼傷了眼。
“嗯。”被尊為督察的,分明是個年紀尚輕的男子,略顯瘦削的身體穿著端莊的深藍色製服,麵容間卻滿是焦慮和憂愁。他接過戰報,逐字閱過,上麵的一字一句都記載著一場場戰爭鮮血淋漓的結果。看罷,他伸出一隻手抵住前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宇文——”推門進來的人剛好聽見這一聲漫長的歎息聲,手腳輕巧地走到宇文的身邊,“怎麼了?”
宇文抬眼看到是她,勉強勾出一個笑來,伸手握住來人的手。
“念念。”
“我在呢。”念念一隻手被他握住,另一隻手拂過宇文緊皺的眉頭,像是想要抹去其間的憂愁。眼角餘光看到桌上被攤開的赤紅色戰報,頓了頓,問道:“是軍隊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宇文點點頭,再度歎出一口氣,“有幾座城池失守,幸好軍團及時引導民眾撤離才沒有流更多的血。但是……派出去殲滅魔將的荊棘軍團全滅,唯有一名指揮官浴血歸來。”
沉重的戰報令周遭都染上了一絲血腥氣,短短數語,又怎麼可能真的道盡戰場上的一切變故和哀傷。
“荊棘軍團?”念念頗為驚訝,“荊棘不是很強的軍團嗎......為什麼會......”
“強大又能如何呢?”宇文的語氣非常無奈,“強大並不代表不會消亡。這個世間沒有永不消亡的存在,即便強盛的聖城,也終有一天會走向覆滅。”身為聖城總督察的他提及此事的時候,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像是對聖城絲毫不存有感情。
“目前的戰場上,可謂步步維艱。魔靈軍團數量龐大不提,他們強勢的戰鬥力,快速的恢複力,這都是聖城軍團所無法企及的異能,更遑論從中脫穎而出的魔將們。”宇文的目光漸漸從戰報上偏移到桌上另一份文件上,“戰爭持續的這些年裏,聖城軍團節節敗退,難以形成整體的抗衡之勢,也唯有召喚者帶著魂侍方能與之一戰。”
念念聞言,也隨之看向了書桌上那份強製征收召喚者入伍的命令文件。
“會有辦法的。”
一定會有的。
*
昏黃的燭光下,她獨自一人在擺滿了厚重書籍的書架前逐一走過,手指輕點在那些被薄灰覆蓋的書本上,黑底的書脊上燙有金色的書名,因為無人打理而顯得黯淡不清。她不時駐足,翻開書頁都已經泛黃的典籍,查閱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殘破的書頁上繪有不知名的法陣,古老的文字默然講述著法陣的效用。她尋覓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逐字逐句閱讀過這些繁複的說明。
“找到了。”
她輕微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收藏室裏,宛如神靈的竊竊私語。
明亮的月光下,她依照著書籍上的記載耐心在地麵上繪製複雜的法陣圖。不知名的繪製材料在月光下閃爍著點點熒光,隨著繪筆的延展,被時光遺忘的法陣逐漸向人露出真顏。交織纏繞的線條彎曲成奇怪的模樣,詭譎莫名。
繪製完最後一筆,她站起身,拂去衣裙所沾染上的塵埃,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法陣。法陣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斑斕熒光,彙聚著難以言說的力量。確認無誤之後,她微微鬆了口氣,將所有的工具和材料放置一旁,邁步上前,站在法陣的中央,黑色的長發披散,閉目垂首,吟唱出晦澀的咒文。
咒文吟唱至末尾,她緩緩睜開雙眼,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和決心。
“聆吾所願,踐餘信念,征餘臨世,攜戰八方!”
默然運轉的法陣在這一刻迸發出耀目的熒光,將周遭所有的景色照亮。院落裏突然刮起狂風,枝葉在風中嘩然作響,肖念的長裙飄搖,黑色的披風被吹走,眼前的景象有幾分駭然,但肖念一步未曾後退,眼底的堅定絲毫未曾退卻。
腳下法陣的熒光忽然飛揚起來,彙聚成一團,轉瞬間又隨狂風一起消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然而光芒彙聚之處,卻出現一個人影。
他身披銀色輕甲,腰間挎著一柄製作精巧的銀色細劍,劍鞘鑲嵌著冰藍色的寶石,似一隻冷然窺視世界的眼瞳。他抬起頭,目光落在肖念身上,眼底的迷茫倏忽間退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單手握住腰間的劍柄,抬腳往前,足下的草地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行至肖念麵前,他突然單膝跪地,垂首。
“景稚,應召而來。”
*
召喚者與魂侍訂立契約之後,皆入軍團。
這是自魔靈入侵、魂侍回歸之後,由聖城下達的強製命令。戰火當前,無人可以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