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脫下了軍團長軍服的君斂著一身最樸素的黑袍和紀衡等人站在了安全區的門口。
“我不在的期間,軍團就暫時交給你了。”君斂將握在掌心中代表軍團長的雷霆紋軍徽交到季離歌的手中。想了想,又轉頭對自己身邊的君衡、君役二人叮囑道:“你們就別跟著去了,留下來輔佐季離歌。”
“Master你……不帶我們去?”君役一愣。
“嗯。”君斂伸手拍拍君役的肩膀,“戰後休整麻煩的事兒多著呢,別想著偷懶。”
“我沒有!”君役當即反駁,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自己的雙生兄長打斷了。
“軍團這邊留一個就夠了吧。”君衡微微皺著眉,“我或者阿役,你帶一個去聖城也行啊,我擔心……”
“擔心什麼?”君斂睨他一眼,“隻是監禁而已,聖城不敢對我動手腳,放心吧。”
又零零碎碎叮囑了一些事情之後,君斂便隨紀衡上了赤紅色馬車,在幾人的注視下駛出了安全區,將屬下和戰友都拋之身後,向遙遠的東方一路而行。
紀衡和君斂在馬車內相對而坐,待馬車駛出很遠之後,紀衡忽然開口。
“為什麼不讓他們跟來?”
君斂抬頭看了紀衡一眼,便偏過頭去看車窗外不斷往後退去的景色。
“聖城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拿我做餌,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我。留他們在身邊,我怕我扛不住。”
聞言,紀衡略有些詫異:“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在她記憶中的那個君斂,信任同伴,也依賴同伴,認為“一個人無法改變戰局,一隻軍團才是最鋒利的刀劍”,她信奉的是“團隊”而非“個人”。但是這一次所見到的君斂卻與曾經記憶中的那個人大不一樣,獨來獨往,把自己打磨成利刃衝殺戰場,待人接物也冷漠淡然,心中的一腔熱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隻餘了一捧殘灰。
君斂不答,閉上眼把頭靠在窗邊,眼前卻浮現出戰場上鋪天蓋地的殘缺血色。飛濺在臉上的血液依舊殘留著餘溫,卻最終還是在心頭冷了下去。
“我的事與你無關。”
紀衡沉默片刻。
“明白了。”
*
聖城實際上是一個城中城,外圍城牆內另外豎起的一道圍牆之中才是聖城的核心區域。聖城的外牆富麗堂皇,內牆內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像是一道神秘的遮羞布,將聖城重重包圍起來。人們看向聖城時隻能看到它聖潔的外表,隻知道聖城是信仰的傳承之地,聖城的官員們高高在上、普度眾生,帶給他們安然和平的生活,不必為戰亂所困擾。而內牆裏的人們卻知道,所謂的聖城,與其說是天堂不如說是惡魔的滋養地:政客們不信神魔,隻會瘋狂地奪權;口頭上的信仰隻是為了更進一步的借口,和善的笑容下卻隱藏著刀劍隨時準備“攻擊”;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在他們聖潔良善的外表下掩藏著的確實是比魔鬼更加凶殘的靈魂。
馬車漸漸靠近聖城,卻在內牆外就停了下來。
“紀衡檢察官此行路途遙遠,辛苦了。”早就接到消息而在城門外等候押送罪人的軍隊長上前一步致意。
馬車內默不作聲,倒是駕車的男子笑道:“大人等候在此也辛苦了。”
男子迅速同軍隊長作完押送的交接手續,伸手拍了拍軍隊長的肩:“聖城近來風大,有些高處的東西還是離遠點比較安全。”
軍隊長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心陡然又提了起來,看向男子的眼神也有幾分複雜。
“……多謝閣下提醒。”
言罷,君斂就從馬車中走了出來。縱然穿著最為樸素的黑袍,然而一身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殺伐氣質還是無法掩藏,就算是最普通的一個眼神裏也依舊帶著千軍萬馬。
“軍團長大人。”軍隊長垂首行禮,雖然此刻君斂的身份是一名被監禁的罪人,但是她的軍職未撤,軍隊長依舊得恭敬行禮。
“辛苦了。”君斂點點頭,“帶路吧。”
君斂在軍隊長和幾位軍士的監控下步步往聖城內部的監牢走去,紀衡自始至終不曾下過馬車。
“我們也走吧。”
“是。”
赤紅色的馬車直接朝著聖城的政務廳而去,與君斂背道而馳。
*
“罪人君斂已帶回聖城監禁。”紀衡穿著筆挺的軍服不卑不亢站在政務廳裏對教父及一眾政務官做彙報。
“聽聞此行頗為順利不是嗎?”一位政務官單手手肘支在桌麵上,以手撐頭,意有所指。
紀衡偏頭看著那位政務官,冷冷開口:“不知趙帆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以聖城的名義執行軍務,本就應該一切順利。難道有人輕蔑聖城的威嚴,反抗聖城的裁決,閣下才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