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譽轉頭看向他，沒有絲毫的詫異，隻是平淡問了他三個字。
“為什麼？”
為什麼？
魂侍皆是應召喚者的呼喚而降臨，認可召喚者的執念和追求，幫助召喚者完成祈願。如果魂侍從一開始就不曾認可召喚者，那麼人類根本不可能與魂侍訂立契約。
景稚看著肖念一天天比以前更加出色，卻也一天天比以前更加疲憊，承擔著她本不應該承擔的重負。他看著肖念從一開始那位驕傲的大小姐，變成了如今不得不被迫因為聖城壓力而低頭的軍團長。
景稚開始質疑起自己存在的意義。他身為一名魂侍，他希望的是能夠讓肖念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所以他可以將自己的感情置之於不顧，親手將肖念送到宇文的手中。
但是如果肖念所追求的東西，正在一步步壓垮她的脊梁呢？
他希望能夠幫助肖念完成她的祈願，卻不願意她為此束縛了自己。在他的心中，肖念自始至終就應該是初見時那般明媚耀眼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般畫地為牢的作態。
如果我不曾與你立下契約就好了。
景稚並未回答言譽的話，隻有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言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氤氳著複雜的情緒。
漫天星辰之下，赤砂裹挾著兩人的交談隨風遠去，所有的情緒和難以言述的想法就此封存。在次日一早，兩人在營地再度會麵時，也隻是頷首致意，像是兩人從未有過那樣一場交談，依舊自顧自做著應該做的事情。
“全軍行進！”安顏騎在馬背上，神情堅定不容置疑，“目標，科瑪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在戰場上哭泣的孩子，已經成為了一位足以獨當一麵的優秀軍隊長，堅定、冷靜，再也找不出絲毫曾經的影子。
一路上的行軍都無聲而迅速，玫瑰軍團的旗幟在赤色戈壁上飛揚，軍隊很快就看到了那個坐落在河岸旁的小小城鎮。純黑色的石塊堆砌成了堅硬的城牆，厚重的城門緊緊關閉著，城牆上方飄揚著聖城的旗幟。
“不太對勁。”看著就在不遠處的科瑪城，言譽忽然皺起了眉頭，“為什麼城裏這麼安靜？”
“科瑪城本就不大，”不等景稚說什麼，在言譽身旁的安顏便回答道，“而且在戰爭爆發後，城民都遷往了其他三個陸地，隻有數千軍士留守在城中，軍隊內嚴禁喧嘩，沒什麼雜音也是正常的吧。”
“不對！”言譽聽完之後，立刻停了下來，喝令道，“全軍停止前進！”
距離科瑪城隻有短短數裏的距離，軍隊卻突然接到停止前進的命令，軍士們雖然不解，卻還是停了下來，安顏更是困惑地看向了自己的魂侍。
“科瑪城之所以會有數千軍士留守，是因為他們要監控魔靈軍團的行動，附近不可能沒有巡查的軍士！”言譽語速飛快，忽然抬頭看向城牆上的瞭望塔，隨後他神情一滯，然後大聲喊道：“撤退！撤退！”
他的話音剛落，安顏和景稚都看到瞭望塔上的軍士舉起了紅色的信號旗，科瑪城的城門開啟，身披著黑色玄甲的軍士們手持著兵刃從中衝了出來，厚重的軍靴踏在地麵上，像是要將大地踏碎一般，喊殺聲直衝雲霄。
“撤不了了。”景稚低沉的聲音響起。安顏和言譽轉頭，就看到在他們的身後，另外一支身披著黑色玄甲的軍隊已經攔截在了他們的退路上，像是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
“他們怎麼敢對聖城的軍隊進攻？！”安顏震驚之下，忽然大發雷霆。
景稚卻忽然笑了起來，“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
他明白了。無論是他們，還是科瑪城中已經對他們兵刃相向的守衛軍，都不過隻是政務官和貴族們棋盤上的棋子而已。聖城囚犯的脫逃，政務廳上的針鋒相對，到現在這場戰爭，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而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徹底地扳倒肖念和宇文！
在端睿亡故後，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敬畏，成了不折不扣的瘋子！
“既然撤不了，”言譽取下背上的赤色長弓，冷冷說道：“那就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