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及兩名魂侍率領著第拾貳軍隊不斷接近科瑪城,在景稚的帶領下,軍隊的行軍速度非常快,不過短短兩日便已經抵達了科瑪城的附近。隨後安顏下令全隊休整,次日一早抵達科瑪城搜查逃犯。
南方陸地在數千年前是對抗魔將及魔王的主要戰場,在這片陸地上曾經埋葬了數萬的英魂,他們的犧牲被載入史冊,卻又被時光所塵封,最後或許僅僅隻有這片被他們用血液染成赤紅色的土地還記得他們的存在。在巔峰之戰中,異世守護神不死鳥與魔王在這片陸地上進行最終的對決,雙方在這裏爆發出了遠超過人們想象的強大力量,而這種力量至今殘留在這片土地上,成為了潛在危險。所以南方陸地上幾乎沒有什麼城池,大多數都是被風化掉的斷壁殘垣。而在魔靈軍團選擇南方陸地作為駐地之後,本就不多的城民開始向另外三個陸地遷移,最終留在南方陸地城池中的,僅剩了駐守的軍士。
或許是因為殘存的力量波動,南方陸地的氣候異常紊亂,科瑪城附近的大部分土地都已經沙漠化,暗紅色的砂石遍布。軍隊最終選擇在就近的一座廢棄城池中建營休整,篝火在荒野中燃起,稀薄的炊煙繚繚騰升,食物的香氣四溢開來,軍士們圍坐在篝火邊輕聲細語交談著。
景稚獨自一人悄然離開了隊伍,尋了個背風的地方,靠著不知道多少年前修築起的城牆坐下,抬頭看著頭頂的星空。
大概是因為南方陸地人煙稀少的緣故,天空呈現出非常漂亮的暗藍色,漫天的星辰就在頭頂無聲地旋轉,波瀾壯闊的星河閃耀著迷人的光芒。
他就這麼坐在地上,背靠著城牆,不知多少萬年前的星光在他的頭頂閃爍著,赤紅色的土地在他的身側無限地蔓延。
“想什麼呢?”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景稚抬首看去,就見到言譽站在他的身側,帶著淡然的笑意,景稚也回以一個笑容。
“想很多東西。”
言譽就在他的身旁坐下,陪他一起看著頭頂的漫天星辰。
“比如?”
景稚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你後悔應召麼?”
話剛出口的一刹那,時光像是忽然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肖念在軍團召令上簽署下自己的名字,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那時候的她,帶著無所畏懼的鋒芒,問他:“景稚,是後悔應召了嗎?”
“從未後悔。”言譽毫不猶豫回答道,眼底泛出溫柔的光芒,“或者說,我非常高興能聽到她的呼喚。”
“安顏她呀,是個非常溫柔的孩子。”言譽的聲音變得又輕又緩,帶上了幾分眷戀,“即便是在最危險的時候,她所惦記著的,依舊是其他人的安危。她雖然畏懼死亡和戰爭,卻會為了這片大陸,勇敢地站上戰場。”
他始終記得在那個烽火焚城的夜晚,在熊熊烈火中,麵對著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她瑟縮、畏懼,從未放棄過自己的希望。這份簡單而堅定的願望傳達到遙遠的異世,他攜著劃破長空的箭矢而來,當他擊潰魔靈之後,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召喚者。
她的身上沾滿了塵埃和灰燼,狼狽不堪,長發因為被炙烤而卷曲,但她看向自己的時候,卻像是看到了陽光一般,信任而依賴。
“她是個聽童話故事的孩子,相信著‘邪惡永遠不會戰勝正義’。所以無論是在什麼時候,哪怕是麵臨絕境,她都相信我們終會取勝。”言譽露出笑意,言辭間滿是寵溺,“那麼我就贏給她看。”
景稚聽著言譽的話,也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容出來。“聽童話故事的契主,和書寫童話故事的魂侍……你們兩個倒是真的很契合。戰爭勝利之後,會有吟遊詩人把你們在戰場上的故事傳唱下去的吧。”
言譽並沒有回應這番話,反而轉頭看著景稚,反問道:“那你呢。你後悔應召麼?”
景稚垂下了眼,沉默著並沒有作答。言譽坐在他的身邊,也不追問,隻是抬頭看著頭頂的星雲。
“我……”景稚勉強勾起唇角,嗓音低沉,語句像是帶血一般艱難,“大概是後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