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便過了兩日。皇家軍團與玫瑰軍團的對峙，似乎隨著玫瑰的無聲撤離而漸漸平息。但是聖城卻始終沒有下達讓皇家軍團撤退的命令，皇家軍團依然將整個督察府包圍得密不透風，隻等肖念軍團長一離開督察府，就立刻逮捕。
平靜的星空之下，肖念獨自一人靜坐在桌旁，微垂著頭，燭火映照在她的側臉上，看不清楚表情。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推開，肖念抬起頭看向來人。
顧卿歌身著一身軍服站在肖念的麵前，她稚嫩的臉上卻帶著不符合年齡的風霜，她的眼底似乎躍動著灼灼火光，如同黑暗中的明燈。
“肖念大人，”她壓低了聲音，“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肖念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出聲。片刻後，她才歎息著說道：“難為他們了。”
顧卿歌看著肖念，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懷念，“他們說，如果君斂軍團長在這裏的話，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顧卿歌這話一出，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君斂的死亡，對於雷霆軍團的人而言，是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他們堅信著君斂不曾亡故，卻也不得不承認，君斂的的確確是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再也不曾出現。可是即便君斂不在了，她的原則，她的堅持，她的驕傲，卻早已經烙印在了所有雷霆軍士的血脈之中，無法輕易磨滅。
“如果君斂在的話……”良久後，肖念自嘲地笑道，“她一定會嘲笑我的吧。”
寧折不彎的君斂，即便是麵對聖城刻意的打壓也始終堅持著自己的道路，憑借著自己的一雙手強硬地撕開局麵。可是她呢？這才不過短短半年，卻已經身心俱疲。
“不會的。”顧卿歌看著肖念，神情認真，“您已經盡力了。”
魔靈隨時可能卷土重來的威脅，聖城內部的勾心鬥角……短短大半年的時間，肖念已經經曆了太多的變故。這一次聖城的行為，無疑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不是與生俱來的責任感支撐著她，她早已經倒下去了。
可是，就算撐過了這一關又如何呢？
顧卿歌看著麵前固執著不肯認輸的肖念，眼神黯了下去。
當初聖城想要逼死君斂，至少還有宇文和紀衡力排眾議，成了她的後盾。可是現在聖城一心想要害死他們，誰又能站出來為他們撐起一片天地？
前路黑暗，無處可棲。
房間內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默，天空中再度聚攏的烏雲遮蔽了滿天星空，房中燭火跳躍，攪動得光影交錯。肖念看似淡然坐在桌前翻看著一冊戰書，但是卻已經盯著麵前的一頁許久不曾翻動。顧卿歌站立在她麵前，不時往門外看去，側耳聽著外麵街道上的動靜。
房中的氛圍格外壓抑，不安從黑暗中彌漫，攀附到人身上，壓得兩人心頭格外沉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卿歌再也沉不住氣，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默，“肖念大人，要不我去……”
她的話未說完，就看到肖念輕輕搖了搖頭，“不用。”肖念抬起頭，看著門外陰沉無月的天空，眼底醞釀著沉重複雜的情緒，“相信他們吧。”
她的話音剛落，尖銳刺耳的軍號聲忽然劃破夜空，隨後連綿不斷的戰鼓聲吵醒了整座城池，巡邏軍吵鬧著從街道外疾馳而過，卻因為距離太遠聽不清具體的內容。
肖念和顧卿歌聽著外麵突然爆發開的嘈雜之聲，不由抬頭對視了一眼。
顧卿歌咬著下唇，擔憂之情溢於言表，“終於，開始了。不知道，他們是否順利……”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後麵半句話像是含在喉嚨深處一般，模糊不清。
肖念沒有應聲，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外麵的天空，捏著書頁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
是成，還是……敗？
像是感受到了兩人此刻內心的焦急一般，沒有多久，一道紅色的信號彈帶著長長的尾光在夜空中炸開，璀璨的火光轉瞬即逝。
信號彈炸開的一瞬，如同一並在顧卿歌的心中炸開！她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下意識轉頭看向了身後的肖念，脫口而出的是曾經在雷霆軍團時的稱呼，“肖念姐……”
但話到嘴邊卻又不得不咽了下去。肖念在見到信號彈後，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柱一般，再也支撐不住自己，頹然坐在地上，眼底的期許、焦慮、忐忑……在一瞬間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從內心深處湧來的疲憊，以及看不清前路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