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墨忽然放聲狂笑,笑聲朗朗,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我不信。”他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抵抗著異世的牽引之力,咬著牙嘶喊,“我不信!”
祁木站在張啟墨麵前,看著他竭盡全力地想要掙脫出足下陣紋的範圍,冷聲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真相。”
“朝都已經被毀,雲昭也死了。”
“你所看到、聽到、想到的一切,都是真相。”
祁木的聲音一反當初的溫和,變得冰冷而淡漠,像是一座冰冷的雪山,拒絕任何人靠近。看著張啟墨瘋狂的掙紮,祁木的眼神滿是憐憫,“即便如此,你依然執著於此麼?”
“我不信!”張啟墨被困在陣紋之中,猶如困獸般嘶吼出聲。
他奮力抵抗著來自故土的呼喚,在強烈的牽引力下,艱難邁出自己的步伐。
“雲昭不可能會死。”
張啟墨邁出的第一步重重砸在塵埃之中。
“她隻是在生我的氣,等著我回去找她。”
又是一隻腳沉重地落下。
“我怎麼能就這麼離開?”
陣紋的範圍不大,但是張啟墨所前進的每一步,都必須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
“拋下王的騎士,還有什麼臉活著。”
他嗤笑出聲,眼角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紅。他緊咬著牙關,再一次提起腳往前邁去。
眼看著張啟墨即將邁出最後一步,祁木冷聲道:“邁出這最後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然而回應他這句話的,是張啟墨的放聲大笑。當張啟墨那隻腳邁出陣紋範圍的那一瞬間,在他足下閃爍的陣紋立刻消散,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與此同時,張啟墨的力量迅速充盈了他的整個身體,甚至比同雲昭簽訂契約時還要強大幾分。
魔靈軍團迅速將張啟墨團團圍住,手中緊握著武器,靜候著命令。
張啟墨瞥了他們一眼,手中立刻凝聚出那柄厚重的騎士劍,隻是如今劍刃上跳動的火焰變成了徹底的暗紅色。
“滾開。”
他冷聲嗬斥,暴戾的因子隨同著力量一並充斥了張啟墨的身軀,憤怒連帶著殺意霸占了張啟墨的全部思維,讓他根本無法做出冷靜的判斷。
“讓他走。”站在高台上的男人及時出聲。
魔靈聞言隨之散開一條道路,張啟墨甚至不曾多看一眼,立刻順著這條道路衝了出去,徑直朝著朝都的方向狂奔而去。
祁木轉身,麵朝著高台上的男人恭敬致意,“王將。”
男人點點頭,“去吧。”
祁木得到準允,即刻追隨著張啟墨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張啟墨離開時,朝都還是一座輝煌的城池,有著一萬重兵把守。縱然外界依舊戰火連篇,可是身為四大城池之一的朝都,卻分明是一座讓人安心的桃源,能讓城中的民眾們安居樂業。
可是當張啟墨再一次歸來的時候,這座桃源已經被戰火徹底的摧毀。
軍士們的屍骸在城門口堆積如山,禿鷲群在城池上空盤旋不去,烏鴉難聽的叫聲在耳畔回響。軍士們麵目猙獰的屍體以及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都昭示著他們經曆了多麼慘烈的一場戰鬥。而他們拚死守護的那座城池,卻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炬,房屋摧毀,城中的民眾也無一幸存。
眼前的景象不能更加真實,麵對著累累屍骸,張啟墨頹然坐在地上,甚至不敢去探查這其中是否有雲昭的身影。追隨張啟墨而來的祁木站在他的身後,不發一言。
“……這裏,是流放之所。”
張啟墨冷不丁出聲說道,聲音低沉而嘶啞,“因為犯下過錯,被王剝奪了應召資格的同族,將永生不再被國土所接納,隻能被國土流放到另一處空間,不得歸來。而我們如今所抗擊的魔靈,曾經也是我們的同族。”
“是。”祁木認可了他的說法,“因為被剝奪了應召資格,力量不再歸屬於國土,無法同我們產生共鳴,以至於我們之前一直不曾發現這件事情。”
“難怪他們做夢都想要回歸故土,發了瘋一樣想要回家。”張啟墨嗤笑,“隻要不受到致命的傷害,我們幾乎永生不死。而被流放至此的他們,幾乎隻能以幽魂一樣的形式存在在這片土地上,無法和這片土地上的生靈產生接觸,隻能永生在此徘徊、懺悔。”
“是,也有很多前輩們,因為無法承受這幾近永恒的懲罰,選擇了自我毀滅。”
“是誰打破了對流放者的約束,讓他們能夠真實存在於這片土地上?”
“是王將。”
張啟墨點點頭,露出一個了然的笑意,“我明白了。這裏是流放之所,對我們而言幾乎等同於是一座插翅難逃的監獄,囚犯們被永遠禁錮在這裏,得不到獄卒的準許或是監獄的鑰匙,便永生得不到解脫。囚犯們如果想要逃出這座監獄,就得先引起獄卒的注意,這樣才能有機會從獄卒身上竊取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