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啟墨緩緩講完全部故事時,天色已經很晚了,璀璨的銀河在他們頭頂閃爍著,一如千年前美麗。
“後來呢?”紀衡依舊窩在張啟墨的懷中,輕聲問道。
“後來,我因為實力出眾,被王將欽點為魔將,代稱Killer。”張啟墨的聲音有些低沉,“然後我率領著魔靈軍團,為王將征戰沙場,同時四處尋覓著雲昭的蹤跡,可是一直都無功而返,直至……巔峰之戰的爆發。”
“那是一場很慘烈的戰爭。”張啟墨歎口氣,“你根本無法想象,由五萬召喚者和魂侍組成的軍隊,在魂侍之王的帶領下,直接抗衡魔王及其麾下數百魔將和數十萬餘的魔靈軍團。”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自己的同伴接連不斷倒下,死亡如影隨形。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思考更多的東西,隻有瘋狂的殺戮,滿腦子都想著:一定要贏。”
“巔峰之戰同樣也是我們同族之間爆發的最殘忍的一場內亂。隻是那時還沒有那麼多人意識到,魂侍和魔靈本就是一脈相承的存在。”
“無論是對於哪一方而言,巔峰之戰都是絕對不能輸的戰鬥。一旦輸掉這場戰鬥,就會麵臨被滅族或是陷入徹底的萬劫不複。”
紀衡聽到這裏,接話道:“……最後,巔峰之戰以平局收場。”
“是,也不是。”張啟墨歎口氣,“人類縱然是有了魂侍的幫助,可是魂侍和魔靈的數量差距實在是太大。更何況,遊蕩了千百年的魔靈們,怎麼可能會願意再回到那種生不如死的境地之中?”
“你是說……”紀衡皺眉,“人類,輸了?”
張啟墨點頭,“至少也是一場大敗。在那樣的局勢下,我本以為能順利結束掉這場戰爭,更何況我還親眼見到王將親手執槍貫穿了王的胸膛。可是就在下一刻,鋪天蓋地的大火蔓延開來,所有魔靈的足下都燃燒著熊熊烈焰。”他皺眉,像是又感受到了被烈火灼燒的痛苦,“相比起軀體上的疼痛感,靈魂被灼燒的痛苦更加讓人刻骨銘心,來不及做任何的事情,我便被祁木拽著一同跳進了大海之中。海水撲滅了我們身上的火焰,然而靈魂卻已經被灼燒得殘缺不全。我和祁木勉力在海岸邊緣布下陣紋,將海底變成我們最後的容身之所,同時也給了那些同樣跳入海中的同族們一個棲身之地。隨後因為靈魂再也無法支撐我們行動,我們就在海底沉睡,以修複靈魂,再睜開眼時,已是千年之後。”
從張啟墨口中,聽到那些甚至在史書中都未曾記述過的曆史,紀衡沉默了很久。相比起史書中那些濃墨重彩的記述,張啟墨的敘述更顯真實。在一場場的戰爭中,名聲赫赫的將領最易被載入史冊,可是在將領的身後,衝鋒陷陣的,則更多是一些不曾留下任何名字的小人物。而從張啟墨的敘述中,她卻能夠觸碰到那些在曆史車輪下掙紮的人類,能夠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也能聽到他們的所思所想。那些內心掙紮和糾結,讓戰爭中的一切顯得如此鮮明。
張啟墨低垂下頭,將懷中的紀衡抱得更緊了幾分,“當我醒來後,我終於認識到,雲昭是真的死在了朝都。千年的時間,早就把我們曾經認識和熟悉的一切摧毀殆盡,我看著眼前的大地,卻感到茫然和無所適從。”
“那後來為什麼會重新發起戰爭?”
“因為祁木。”張啟墨歎氣,“支撐著他走到現在的,就是要複生雁霏這樣一個念頭。祁木醒來後,曾花費大量的時間去調查當初巔峰之戰的消息。剛開始他探聽到的全部消息都是王將死在了巔峰之戰中,可是他不信。”張啟墨微微勾起唇角,像是在講一個笑話,“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查閱了上千典籍後,他終於確認了王將沒有死,而四方靈物可以破除王將的封印,讓他重新蒞臨於世。但是因為沒有四方靈物的任何消息,他便率領著那些同樣從沉睡中醒來的同族,再一次布下陣紋,解除了遊離同族的枷鎖,讓他們能夠真切地感受到這片土地,然後讓他們大肆入侵這片土地,尋找四方靈物的蹤跡和相關的典籍。”
紀衡挑眉,“所以,你在朝都取走的那份資料,也是和四方靈物有關?”
張啟墨微愣,然後坦然一笑,“不是。”他從貼身的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本殘破的手冊,交到紀衡的手中,“是雲昭的隨身手冊。”
那本手冊在時光的摧殘下早已泛黃,邊角被火灼燒過的痕跡非常明顯,封麵上有數道黑色的印跡,卻早已無法分辨是墨水還是……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