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並非不在意這片土地,隻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它。如同......肖念一般。
他仍然憎恨著這片奪走他所愛之人的土地,憎恨著在這片土地上生存著、卻將他的契主推向深淵的人們。可是肖念是如此摯愛著它,聖城的手段和意圖她不是不懂,隻是她不願意因此惹出更多的禍患,讓這片已經遭受諸多摧殘的土地再添傷害,所以寧願自絕,也不肯反抗絲毫。
“你究竟想要些什麼?”
雙生穀中,紀衡的一句反問尚且在耳畔回響。
他應召而來,手握長劍,隻為踐行肖念所願。如今肖念身亡,他墮為魔靈,卻終究......還是下不去手,推翻這片被肖念所摯愛的土地。
景稚睜著眼,死死看著紀衡,可是曾經發生的事情卻不可控製在眼前浮現......
“不過是區區人類的走狗,”魔將看著眼前被魔靈包圍著、傷痕累累,看上去馬上就要倒下的人,嗤笑一聲,“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你跪下宣布臣服,我便饒你不死。”
那一次,景稚孤身一人拖延敵軍,已和敵軍抗衡已久,體力幾乎耗盡,傷勢累積過重,身體幾乎已經不受控製,眼前持續泛黑,意識模糊不清,卻頑固地不肯倒下。他用劍駐地,以此來支撐幾近脫力的身軀。
走狗......嗎?
他從遙遠的異世聽到她心底最堅定的願望,聽從她的呼喚,於月夜星幕之下應召而來,單膝跪地垂首,右手握拳置於心口,做著寓意完全忠誠的禮儀。
雖是初見,卻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時光再度重逢。
她是主,他是侍。他以侍奉主君的禮節和忠誠對待她,自以為秉承著一顆完全的忠心,遵從她的命令,達成她的要求,以及,完成她的心願。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這顆忠心莫名裂了縫,壓抑的感情從這條縫絲絲往裏滲,讓整顆心都充盈了不知名的情緒。
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追逐著她的身影,會將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納入心底,會格外在意她的情緒、關注她的想法。景稚像是墜入了一張無法逃離的網,越是掙紮,越陷入更深。
他單膝跪地垂首,以示完全的忠誠;右手握拳置於心口,表明願意為她獻出生命。
這樣的臣服之禮,這樣的忠誠之心,隻有肖念一人擔當得起,因為他不知何時早已連人帶心都屬於她了。雖然景稚知道,她身邊早已有了一個未婚夫,但是沒關係,沒關係,他能夠以魂侍的身份在她的身邊侍奉一生便以足夠。他不奢求能得到垂青,也不祈盼自己的感情能夠得到回應。
她是她的主君,是他的王,是他唯一的光。
足夠了。
“嗬嗬......”景稚低低地發出笑聲,然而因為乏力,聲音輕微,他仰起頭看著麵前的魔將,眼底、嘴角分明都掛著鄙夷,“臣服?你也配?”
麵對如此挑釁,魔將卻放聲笑了起來,“好、好、好,是個有骨氣的。”旋即他又微眯起眼,“我最喜歡的就是將人的骨氣消磨殆盡,將寸寸傲骨碾磨成渣,挖出那雙充滿鄙夷的眼,剜去字字忠誠的舌,最後將誓不低下的頭踩入塵埃。”
我要讓你知道,誓死效忠到底是多麼荒唐和幼稚的事情,將性命維係於一人之上是何等愚蠢的行為。你的忠心,不過一抷黃土,你卻將之實視為黃金。你以為你效忠之人會珍惜你的忠心耿耿嗎?你以為你身死之後,她的淚是為你而流的嗎?縱然你萬劫不複,粉身碎骨,她也不過隻是失去了一個可用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