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覺對部下可謂知根知底。
張作祥果然是豁出去了。他帶著電報員,直接闖入了第一炮兵旅部。
張作祥一到旅部門口,就拔出手槍,抵著自己腦袋右邊的太陽穴,邊走邊嚷,誰他媽的敢阻攔老子,不讓老子見你們旅長,老子就扣響扳機,死給你們看!
第一炮兵旅部的人一時都被驚呆了,旋即舉的舉槍,拔的拔槍,圍著張作祥,但沒人敢靠攏。
“讓開!喊你們旅長出來!”
有人忙去報告了旅長。
“這個張作祥,他是不要命的來闖宮啦!”旅長說了這麼一句,又感歎道,也隻有第十軍的人才能如此忠勇哪!可惜可惜,他難能為我所用嗬。
旅長走了出去。
“都閃開,讓張營長過來。”
以槍抵著自己腦袋的張作祥站到了旅長麵前。
“張作祥,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報告旅長,我張作祥今日前來,是怕旅長又有要事出去,見不著旅長,所以才出此下策。還請旅長見諒。”
“你是不是又要提那回衡陽的事?如果還是那件事,你就沒有必要再提,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張作祥就是死在我麵前,我也得執行命令。”
“旅長,我今天來,不提那事,我隻請求旅長當著我的麵,發一個電報。”
“你就是為了發一個電報的事?你發一個電報也用著來找我?張作祥啊張作祥,你是不是為回你那第十軍,急暈了腦袋嗬?你對第十軍忠勇可嘉,忠勇可嘉哪,但你不要忘記,你已是我第一炮兵旅的軍官,你現在的忠勇,應該是在我這裏。”
“發報一事,本不應來麻煩旅長,可是我沒有電台。”
“你的電台呢?你出來難道連電台都不帶?”旅長故意問道。
“我的電台,被貴旅第二十九炮兵團收去了。”
“胡鬧,胡鬧!我立即給二十九團打電話,要他退還。”
“旅長不用打電話了,我今天這個電報,是要直接呈送最高統帥部蔣委員長!”
“什麼?你要給委員長發報?張作祥啊張作祥,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點吧?”
“我必須向委員長發報,我第十軍炮兵營是留是走,全憑委員長裁決。”
“我如果不讓你發這個電報呢?”
“我早已想過,旅長尚不至於阻撓給委員長的實情報告!”
“給委員長的實情報告”這幾個字,令旅長有點吃不消了。他知道,萬一事後有人將這事捅到了委員長那裏,委員長可是最注重實情的嗬!
他媽的,旅長在心裏罵了一聲,這個張作祥,給我來了這麼一手。
“行啊,張作祥,我同意你發這電報,也好讓你從此後切實遵守命令,不得妄為。我也從不做強人所難之事。不過,這電報要發,得由你自己發,統帥部怪罪下來,你得自己兜著。”
“謝謝旅長。我知道這電報得由自己發,有什麼不當之處,決不連累旅長。”張作祥說,“請旅長派人,監督我報務員發報。”
旅長說:
“監督就不必啦,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呢!哎,你還不將槍放下來啊?”
電報,發到了最高統帥部。
電報一發完,張作祥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如果委員長要最高統帥部複電,維持“第十軍炮兵營編入第一炮兵旅第二十九團第二營,進駐全州”的命令,他隻有認了,他隻有遙祝衡陽的弟兄們好運了,他隻有對不起軍長了。他其實明白,自己若回衡陽參加大戰,凶多吉少,而進駐全州,可保全營無恙。然而,作為軍人,作為第十軍的軍官,作為一個有血性的中國漢子,能在日寇兵臨城下時反而呆在外麵嗎?這不跟臨陣脫逃一樣嗎?
同時,他又想,如果連委員長回電都是維持原命令,這可是打的什麼仗呢?這不是明明把第十軍往死路上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