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規模的空艇,機甲,步兵,形成的名為“軍團”的鋼鐵車輪發出巨大的噪音,震天動地地駛向那座幾乎踹一腳都能踹倒的城牆,卻被眼前這隻螻蟻阻擋了一下,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這一定是神的試煉!她是擋在我成為千夫長的道路上的最後一個阻礙!”百夫長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然後抓緊了麵前機甲操作麵板上的操作杆。這熟悉的握感給了他自信,在這台經曆了大大小小幾十次戰鬥的機甲麵前,他又開始確信對方隻是一個非常能打的戰士,但是一定會敗在自己鐵騎的鋼刀下,“哈哈哈,神啊,我算是看透這一切了!我這就搞定她,把她撕碎,證明自己的實力!然後用她的鮮血,慶祝我軍的勝利!”
猛地將踏板踩到底,然後推動了操作杆,使得機甲伸直機械臂,舉著幾乎和眼前女子一般身高的大刀向前刺去。機甲前進路徑上兩邊的奧格瑪士兵紛紛讓開一條道,免得自己被飛揚四濺的沙泥濺滿一身。尖叫,咆哮,歡呼,所有的這些代表著亢奮的嘶吼在此刻達到了頂峰!!!百夫長的心髒有節奏地猛烈轟擊著胸腔,牙關在不知不覺中死死相抵,暴睜的雙目看著巨刃猛烈地砸中了金發女子所在的位置,一瞬間揚起的沙塵包裹了他的獵物,四處飛灑,如同泛著濃霧,經久不散。
“一定成了!這一刀下去,她一定已經變成了一堆爛肉!!!”轉過頭,他衝著一個小卒大吼:“去!!!把她的頭給我提來!”小卒背上步槍,吹起了一聲口哨,快步跑進了這一片塵幕中,轉瞬不見了人影。其餘的人紛紛平舉起步槍,朝著眼前瞄準,準備待沙塵退去後,直接朝前推進,打進城去。
但是,沙塵散去的速度比他們想象的要慢了許多。
直到他們重新看到那個小卒搖搖晃晃走了出來。
他的神情呆滯,沒有那種摘得血腥戰利品,帶著榮耀歸來的表情,相反的,恐懼從他的每一處毛發裏散發出來。無力垂下的雙手,微微彎曲的膝蓋,所有的戰友都驚訝於他的勇氣被什麼東西吸納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隻留下了軀殼的行屍走肉。他一步一拐,雙手空空,自沙塵中走出後,一下就跪在了百夫長巨大的機甲麵前。
“沒用的,沒用的,沒用的。。。。。。”
這就像是一句詛咒,自他的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化作了有形的恐懼,在周圍士兵的臉上傳播開來。這種情感比天花,鼠疫,更容易置人於死地。奧格瑪的士兵們時而看看他,時而盯著漸漸變得稀薄的塵幕,又或是,看看機甲的玻璃罩之後,百夫長那吃驚後瞪大雙眼的表情。塵埃散盡,一襲散亂混合著血水的金發又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引發一陣騷動。她左手扶著深深砍進地麵的大刀裏,右手緊緊握著她那細長華麗的長劍。紫色的目火憤然灼燒,讓十步以外被其牢牢注視的百夫長感覺到如同身在地獄。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士兵,城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變得虛無縹緲。百夫長竭盡所能,幾乎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咽下了一口口水。在他和那個女人之間,似乎沒有了距離,沒有了隔閡,這個女人的長劍似乎隻要被輕輕舉起,就能刺穿他的機甲玻璃罩,以及他的製服。曾經的成就,經驗和榮耀,都和落地的沙塵一般,不值一提。一股深深的戀世情感攀上心頭,他生平第一次產生了怯場的心理,想要頭也不回的逃離此地,離這雙紫色的眼睛越遠越好。
突然,跪在地上的小卒猛地咳出了一地的鮮血。他的全身顫栗不已,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抬起頭,用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劍瘡的臉直直的看著百夫長,雙手向著高高在上的機甲座艙用力前伸,像是在哀求,像是在懺悔。冰冷的金屬機甲此刻形如奧格瑪的化身般遮天蔽日地矗立在他的麵前,他的話語已經含糊不清,但是旁觀的人都能看出注定將死的他希望自己為之效命的帝國能在這最後一刻拯救自己於萬劫不複。
終究,他想要喊出救命的嚐試也以失敗告終。原先因為斬殺他的刀刃過於迅捷鋒利,造成的切割傷在這時才使得他的身體支離破碎,化為一堆碎肉,伴隨著噴薄四散的鮮血塗滿了一地。大量的血濺灑到了機甲的擋風玻璃上,瞬時,百夫長的眼前一片猩紅,就如同整部機甲沉入了一片血海。視覺被遮蔽所帶來的恐懼,導致其他的感官也一並急劇地衰落。四周一下子寂靜而壓迫,使得他頓時心生了一種處在牢籠裏待人宰割的無助感。
這種無助和沉浸在完全的黑夜裏,執行特殊任務不同。為了加入法外部隊,成為奧格瑪精英士兵的一份子,包括這位百夫長在內的數以千計的奧格瑪士兵都參與過在深夜進行的伏擊任務。潛伏在山坳裏,眼前是完全的黑暗,耳邊是時而靜的出奇,挪動一下腳趾踩到的枯葉都能發出讓人驚醒的響聲,時而又嘈雜混亂,不知名野獸的低呤和山中的夜風交彙出駭人的聲響,仿佛整座山都活了過來,將他們這些活人包裹在自己的祭壇上,隻能時間一到就獻祭給山中的土神。在各類顏色目光和星光的注視下,他們依舊要屏住氣,不能發出一點點聲響。即使下一秒同伴真的被活祭,他們也要在完成任務後,再進行悼念。在那種情況下,士兵們麵對的是未知,和預料之中的敵人,他們要做的,就是比自己的敵人更能忍耐,更能適應當下的環境,在對手比自己更早鬆懈或是崩潰的那一刻,施以剃刀般的攻勢,一舉扭轉戰局。可以說,那種黑夜中可怕的忍耐,是為了可以活著完成任務,獲取榮譽。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