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天空中僅剩的幾艘例行進行偵查和騷擾工作的飛艇以外,整個夜晚對於珂蘭城而言,已然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再想起白天那種廝殺,怒吼和慘叫混合著的名為戰爭的氛圍。取而代之的,是寧靜的夜色以及略顯嘈雜,但是已經不足以影響疲憊戰士沉沉入睡的施工的噪音。整個城牆燈火通明,牆後的工兵們采取輪班的形式,徹夜不眠的為已明顯加固的城牆做著檢查和完善的工作。
若不是今天有騎兵隊和步兵隊先後出城,靠犧牲自己與敵人廝殺,今天下午城牆的狀態顯然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衝擊。或許,今晚雙方的戰士將在無盡的,血腥的巷戰中度過。在那用人命換來的寶貴的幾小時裏,城中負責修繕城牆的工兵和百姓們,幾乎是將自己的血肉之軀和鋼鐵一般的意誌,混合成了牆體的材料,堆砌成了新的城牆。一輪奧格瑪飛艇對地麵的盲射,往往會使得那些扛著材料及設備的人們來不及躲避,血花在人群中綻放,後麵的人們很容易會被前麵的屍體給絆倒。但是,幾乎沒有人想到退守相對安全的後城區。後來者抬起壓在死者身上的木料和材料,在相互的鼓勵和打氣聲中,緊緊咬牙,抹淚後高吼著前行。
“你們幾個,到後麵水庫哪兒去報到,修複報損的水庫外牆。”一個軍令官對著幾個像是幹完活,衣衫被汗水浸透,此刻正坐在地上的難民們喊道。在被圍城的時候,水庫和糧倉的重要性不亞於城牆。這兩處公共建築的完好無損,亦是如同堅固的城牆一般,給予城市裏的人信心和希望。
那些被充當為工人的難民們紛紛相互打氣,然後跟著軍令官及隨行的幾個衛兵出發了。他們的妻子父母都在城中,若不是自己奮力於城防工作,也許自己的摯愛們都會忍受炮火之苦。在攻城戰伊始,城中的官員就以此作為激勵,確切的來說,是動員,來確保城中所有的青壯年都可以加入到保衛珂蘭的工作中。和其他曆史上所有的戰爭相同,叛徒和退縮者總是有的,甚至數量還不少。這也就是在水庫東邊,軍方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作為行刑地的原因。整排整排的受刑者被繩子捆綁紮實,被迫跪在地上,在聽聞審判官快速簡潔的審判詞後,劊子手從隊伍的一頭,機械性地舉起和落下砍刀,一整排的頭顱紛紛滾到了一邊的喂食槽裏,成為供飛臨珂蘭的烏鴉們享受的盛宴。而要在這一片血腥的場地旁修複水庫的外牆,那些工人除了要克服饑餓和疲勞意外,最重要的,是克服對於近在眼前,夾帶著血腥味撲麵而來的可怖場麵的恐懼心理。
來到水庫邊,幾個衛兵分別找了幾個視角覆蓋整個水庫的修理場地,開始進行監工。監督工人們努力工作自然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由於水庫在此時城防戰中的重要性,防止間諜及叛徒的破壞也是非常重要。當然,忌諱於身邊就是不詳的行刑場,大部分的人的目光都有意避開那些用於威懾和警告叛徒和畏戰者的死屍堆。為了鼓舞大家的士氣,避免被行刑場給影響了工作效率,許多用寶貴的鬆脂當成燃料的火把被緊密固定在了周圍一切可以被利用的立柱上。在這些火把的照明下,整個水庫周圍都亮堂了起來,大家省去了在黑暗中摸索材料的麻煩,以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克服對於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幽魂的恐懼,修理作業工具起起落落的聲音也迅速密集了起來。
除去占領製高點充當崗哨的士兵以外,水庫周圍還有來回巡邏的低級士兵。可以說,他們隻是穿著士兵製服的老百姓。也許,他們中的一些人,入伍的時間隻是戰爭開始前的一到兩天。由於缺乏正規的作戰培訓以及實戰經驗,柯蘭城的守軍們隻能將他們安排於城內,執行巡邏以及傳令作用。他們一般三人一組,每個人都至配給了最基本的兵刃以及一把信號槍,畢竟,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麵臨的最具威脅的敵人,也許隻是被戰爭氣氛壓得憋不過氣,然後蜂擁作亂的難民們。所以,他們隻需要基本的戰鬥武器,以及能夠通知軍方正規軍及時前來增援的信號槍即可。
他們心裏清楚,自己在監視別人的時候,由於自己的“平民”身份,他們自己本身也在無時無刻不被監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