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而出,日落而歸。
紅雲送我,晚霞相隨。
看著太陽逐漸消失在山的那邊,空氣中冷意驟然凜冽,但尋三覺得暖意叢生,或許自己適合活在黑暗中,他想。
越往回走,人氣越濃烈,因為花海的存在,使這座山變的擁擠,各家小姐公子隨著長輩來此登高賞菊。女子顯的嬌弱不堪,躲在貂狐厚皮中,男子為顯豪傑氣概,即使秋風再冷也隻穿不過兩件外衫,向偶遇的女子展示健壯體格,甚至晃著紙扇故作風雅,時不時吐出兩句打油詩,惹的對眼女子頻頻側目。
世界看起來如此美好,但快樂是你們的,孤寂不要同我搶。尋三現在的心態略微消極,有些悲天憫人,寧願下輩子投胎做隻蟈蟈,試問哪個弱冠之子不曾這般自增煩惱。
等他返回山頂時,看見了仙子。
一身白衣不染世間汙濁,過腰秀發風中輕舞,驚鴻一瞥脖間肌膚凝如白脂,裙下穿花小鞋最顯溫柔,她就這樣背對著尋三,背對著斜陽站在那。
自己曾嬉笑著跟芳姨說非仙子不娶,沒想到一語成讖,如今他見到了仙子卻有些害怕,有些惶恐,甚至想往旁邊小路挪去落荒而逃。
“呔,站住!”女子發出一聲嬌吒,讓尋三中了定身符逃脫不得。
封如意轉過身,看著眼前男子。
他有些清瘦,腰杆習慣性般挺直,眼眶帶紅,雙目清明如月,臉頰棱角分明,唇薄帶鋒,隻顯頹靡之意,這是一個矛盾的人,她想。
“幹啥!”尋三惱道,本想說幾句讚美討好的話,張口就成粗鄙之語,連旁邊沙沙作響的樹葉,都敢嘲笑他腦如呆瓜。
“沒事盯著老……本小姐這麼久,有何意圖,”封如意道,“信不信把你綁了送官,賞個幾十大板屁股給你拍爛!”
這仙子說話接地氣啊,尋三看著她小巧瓊鼻突然想發笑,不知道黃老縣令跟咱穿同一條褲子的麼,隻是眼前女子他越看越熟悉,想不起在哪見過。
尋三當然認不出封如意,他第一次見到封如意時,其何曾彪悍,浴血奮戰把陸驚打的節節敗退,當時全身披甲,鮮血染臉,如今白衣裹身,黑發垂肩,模樣天差地別。
“敢問小姐芳名,何許人也,家住何方,”尋三學著讀書人作揖,隻是掩蓋不住痞氣,拳抱不正,腰彎不全,腿也習慣性抖著,把沐猴而冠詮釋的十分到位。
封如意撲哧一笑,眉彎如月,眼藏溫玉。
“且附耳過來,我仔細說與你聽,”她的語氣變輕柔,軟綿綿的,如奪魂鎖鏈把尋三勾到眼前。
“說你個大頭鬼!”封如意一腳把尋三踹飛,用力之大,尋三隻感覺被五匹馬車迎麵撞上,在空中滯留三秒之久。
“哈哈哈哈哈哈,”封如意笑著離開,銀鈴聲遠近可聞。
尋三從樹上掙紮掉下,落地後捂著腰久久不能站起,咬牙切齒道:“小妮子,回頭別讓我瞧見,哎喲喲,小爺的腎啊!”隨手撿起一物往上拋去,鳥窩回到原來枝頭,裏麵幾隻出世不久的鳥兒又開始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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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無用轎子也不坐了,快馬加鞭火急火燎的去找李南之,見到麵第一句就是:“李幫主不好啦,洪四才被人劫走了!”
和氣幫被野草幫收編後,洪四才一直關押在牢,黃無用私下派人嚴刑拷問其有何私藏金銀,在陸家錢莊的戶頭密令又是多少,洪四才本受重傷,被黃無用一番折騰差點見了閻王爺。加上黃無用在三幫大戰中扮演極不光彩的角色,這群悍匪敢劫獄,也敢要了他黃無用的項上人頭,至於陸驚和封如意兩夥人馬誰敢動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會抽時間來保護老黃這個小小縣令,三千精兵又不知道上頭哪出了問題,遲遲不見到來,所以老黃現在是熱鍋上的螞蟻,趕忙尋求李南之保護。
“竟有此事,”李南之拍桌,“大人放心,小人一定護住大人周全,助大人將洪四才和一幹大膽之徒繩之以法!”
黃無用這才放下心來,憑洪四才眥睚必報的性格,沒了李南之保護,咱活不過今晚,就怕李南之也來個落井下石,借機報複。
“大人不是上書請兵三千麼,怎麼不見蹤影?”李南之趁機問到。
黃無用現在腦袋發昏,不去想李南之怎麼知道這事,說到:“別提了,這三千兵馬是封大人讓我上書請的,估計是用來探查天石,來的不是陸家就是馮家的兵馬,指揮權肯定不在我手裏。”
原來是這樣,李南之安心大半,厲國大軍百分四十掌握在陸馮兩家手中,這是眾人皆知的秘密,厲帝也是默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