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有負國師,有負皇上所托,”信善臉上露出悲戚之色,“自厲國開疆以來,西方荒古深林便一直聚集著戰死之人的怨氣,如今衝天之勢,近乎成妖,老僧無力超度,隻好盡數杖化!”膝上降魔杵嗡嗡作響,回應著信善,其吸食了無數陰靈之物,若說化妖,第一個非它莫屬。
“這麼說都失敗了,”厲帝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一絲動容,似乎天石一事都不如此事來的重要。
“請皇上再寬限老僧幾年,”信善從椅子上撲下,跪倒在地。
“再給你幾年麼,”厲帝沉默,朕又有多少個幾年可以等,你又剩下多少個幾年可以耗呢。
“滾吧!”厲帝出聲。
“謝陛下,”信善如蒙大赦,頭也不敢抬,抱著降魔杵快速退出禦書房。或許隻有在厲帝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麵前,天線初品在江湖中如神一般存在的信善大師才會如此畢恭畢敬。
信善退了出去,不遠處碰見兩人在外爭執。
“尚書大人,昨日我等公議兵發陽關鎮,你也是默許的,為何遲遲不給兵部蓋章!”
“啥,你個老匹夫哪隻眼看到老夫舉手同意了,爾等門下省總是這般強詞奪理,妄自武斷!”
“你你你罵誰老匹夫,陸凡,今天能走到皇上麵前的隻會是我馮功德!”
陽關鎮天降巨石早已吸引各方注意,陸馮兩家都想第一個派兵鎮守調查,剛好黃無用上書請兵,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但誰先派兵兩家爭執不下。
兩個人就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互掐起來,扯官服,踢烏紗,砸朝笏,如此精彩絕倫的畫麵周圍公公,巡視禁衛紛紛避開不敢來看,隻因當中一人是尚書大人陸凡,一人是門下大人馮功德。
兩老頭打的正歡,全然不注意信善的到來。
“阿彌陀佛,”信善念著口號提醒兩人,但看地上兩人的架勢,厲帝不來他倆不肯收手。“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暫且收手,冤家宜解不宜結,聽老僧一句勸吧,”說完用降魔杵敲打石板,終於吸引兩人注意力。
此時尚書大人陸凡雙臂箍著門下大人馮功德的腦袋,甚至騰出手指扯其本就稀疏的頭發,道:“馮老兒,是你馮家的人吧,好哇,竟然還找幫手!”
“休要胡言,我馮家怎會有這亂世關門避災盛世下山圈錢的禿驢!”馮功德使勁翻轉老朽的身板,從陸凡懷中掙脫,順手雙手反製住,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我看是你陸家的人!”
“阿彌陀佛,老僧法號信善,既不是陸家,也不是馮家的人,乃當興寺主持方丈,”信善說,“兩位施主還請快快收手,莫給陛下添亂。”
“原來你就是信善?!”陸凡和馮功德異口同聲道。
陸馮兩家幾乎平分天下黃白之物,厲帝自然是要提防的,時不時敲打兩家說哪又發洪水啦,哪又鬧瘟疫啦,讓兩家出錢出力,當中厲帝提的最多的就是當興寺,說其如何濟世救人,香火錢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於是不斷賞賜當興寺,幾乎把它當國寺對待,但賞賜要錢啊,錢從哪來?還不是陸馮兩家主動捐獻。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但厲帝老拿當興寺來膈應陸馮兩家,屢試不爽。
“嗯?兩位大人……?”陸凡和馮功德眼中突然散發的光芒,讓信善想起曾拚死杖殺的一具厲魂。
思量間,尚書大人和門下大人齊齊鬆開對方,往信善撲來,一人抱腿,一人奪去降魔杵,配合的天衣無縫。
“禿驢,還老夫酒錢!”陸凡掛在信善身上,用掉了大半牙齒的嘴巴啃其光頭。
“對,還有老夫的煙壺錢!”馮功德滿臉憤懣,恨不得腿給信善掰折。
信善感到無奈,兩個位極人臣的老人撒起潑來,他不敢傷其分毫,隻能原地站著隨兩人折騰,還得時不時伸手托住尚書大人怕他摔著。
一炷香過去,陸凡和馮功德兩個老小孩躺在地上喘氣,信善在一旁甩去沾了滿身袈裟上的口水。
“禿驢果然是又臭又硬之物,古人誠不欺餘!”
“陸兄所言甚是!”
兩人第一次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