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衣淡飯足矣,村居陋巷何妨?謹言慎行禮非常,人心隔腹難量。驕奢起而敗壞,勤儉守而榮昌。骨肉貧窮莫相忘,都在自家心上。
右調《西江月》念罷。話表書童言說夜間書房之事,忽聞兩個書紀丫鬟喊嚷:“不好了!”跑上堂樓。陳公忙問:“何事驚慌?”丫鬟定了定神說:“繡樓上有兩位姑娘,兩個蘭花。”陳公不信,隨至繡樓,見兩個女兒一齊近前,口尊:“爹爹,孩兒萬福!”陳公見是兩個女兒,模樣一般,聲音相同,真假難辨。無計可施,心中納悶,遂下繡樓走至前廳,心中憂慮。忽見家人來報:“張天師巡妖已至揚州。”陳公聞報心中大悅,忙吩咐家人雇了船,親自前去迎接。
坐船方到瓦窯堡地界,相遇天師法船,命家人投稟。天師傳見。陳公過船見禮已畢,陳公遂向天師將妖魅纏繞異事訴了一遍。天師說:“那謝白春前來投親,本爵早已知之。本爵且到你府辨其真假。”法船泊岸,天師帶領法官登岸,至陳府第,走進內廳落坐,遂吩咐請出二位小姐來,並兩個蘭花丫鬟來至廳上。天師定晴細觀,難辨真假。正是:
難辨妖邪真和假,神仙方知皂與青。
天師撒放掌心雷,照著四人打去。四人雖然驚懼,全然不動。天師隻得吩咐一聲:“在天井中間搭下法台。”已畢,法官在台上分立兩旁,天師登台,口中念念有詞,口噴法水,將令牌一敲:“王靈官速降。”隻見雲端中口呼:“法師,用吾神哪裏使用?”天師曰:“今有妖邪作耗,速速降妖捉怪!”王靈官遵法旨來捉妖邪,妖邪化兩道烏雲而去,王靈官急急追趕下去。這裏真小姐、真蘭花形景如醉如癡,眾使女、仆婦挽扶小姐並蘭花上繡樓去了。
張天師見王靈官來複法旨,言:“妖邪鑽入石洞裏去,吾神難以捉妖。”言罷退在雲端。隻見外麵闔城文武官來遞手本,天師對陳公言:“陳大人代本爵傳言與闔城文武,且回各署,今夜花園內高搭法台,本爵捉妖。”陳公依言傳話,文武官員散去。令家人在花園高搭法台。
天師來到花園書房,見謝廷麵黃如土,骨瘦如柴。書童挽扶見天師並陳老爺。天師見迎麵掛一副朱砂判,喝彩道:“朱判雖好不濟事。”遂問謝廷情由。謝廷說:“年侄豈敢隱瞞。起先鳳英小姐著蘭花來請年侄,年侄不去,卻被蘭花將年侄臉上一抹,年侄不能自由,隨去。次日卻是二人到書房,一連來了半月有餘,小侄就是如此疲憊了。若無此神判,小侄性命難保。”天師說:“本爵自有道理。”
家人來請天師廳上用晚膳。天師在內廳用了晚膳,法台已搭成,天師同法官上在法台。天師焚符念咒,將當方土地神拘來,問那妖邪的情由。土地稟道:“二妖來之已久,並不傷人,乃是千年兩隻狐狸精。他的窩前門在山石之內,後戶在金魚池內。”天師曰:“本爵已曉,汝且退下。”天師敕令王靈官把守妖邪後門金魚池,捉拿妖邪。王靈官領法旨把守去了。遂令陳府眾家人將幹柴堆在妖邪前門口內焚燒,眾家人遵命行之。二妖在內被悶煙熏的難存身,就往後戶金魚池外跑去。王靈官見妖邪竄出來,一鞭一個,將二妖打死。現了原形,一是白狐,一是花狐,遂攜至法台交令歸位。天師下法台,吩咐將二狐燒成灰,用淨水令謝廷服下,將養身體健壯,好進京求取功名。天師告辭,往揚州一帶巡察妖邪去了。
謝廷在花園書房將息,陳公給請醫調治,又許了婚姻。養了月餘,謝廷精神氣爽,身體健壯。一日至後堂來拜別嶽父母,欲往京求取功名。陳老夫婦囑咐途中多加小心,保重為要,謝廷一一領命。又著家人同書童去尋崔文,方知崔子英同他母舅胡有貴赴湖廣去販糧食去了。謝廷不能等候,隻得先動身赴京,從大路而行。免不了曉行晚宿,渴飲饑餐,在路上無心觀景、登山涉水。
一日,見迎麵一座山十分凶險,寸草不生。正在疑惑之間,猛聞一梆鑼聲,湧出無數嘍囉。謝廷同家人、書童俱各驚慌失色,心中害怕。眾嘍囉上前把謝廷並家人、書童四人捉上山去報功。這山上有兩個大王,生得奇形怪狀,異相驚人,一個黑臉紅須,身魁力大,手使一柄金斧;一個黑麵無須,怪目圓睜,手使一條鋼鞭,名喚扁腳狄,那使斧的名喚赤紅須,渾身一派的腥膻之味。兩個大王問道:“你四人可願降?我大王取大明江山,你等不失封侯之位。”謝廷口呼:“大王饒我四人之命,情願將行李金銀送與大王。我等皆是草木之人,不能助大王奪明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