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涼如水。
花房的玻璃窗子白天被憤怒的沐曉失手打破,此刻有風送進來,吹在皮膚上微微的冷。原來不知不覺中,秋意已經很濃了。
月色很好,清冷的光輝籠罩著萬物,在那牆壁上打下斑駁樹影,暗光中輕輕擺動。沐晚側身躺在床上,打量著那樹影的形狀一遍遍無聲地描繪,眼見就要收尾,卻有一道黑影覆上來,揉碎那一幅水墨畫。
呼吸伴著濃重的酒氣噴灑在耳畔,沐晚偏頭欲躲,卻被他用手捏住了臉。
席默臨俯身過來,他並不打算開燈,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眯眼打量麵前的女人。
“你連和我對視,都這麼困難嗎?”
沐晚慢慢地轉回視線,對上他漆黑的眼眸。
席默臨打量了她半晌,伸手撫摸她消瘦的臉頰,另一隻手則是拿出一部手機在她麵前打開。
“不得不說你那個妹妹小算盤打得很好,每一張照片也都拍的極好,連我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何況是警察呢?你說是不是?”
沐晚掃了一眼屏幕裏的照片便收回目光,“現在手機已經在你手裏,你還怕什麼?”
席默臨抬手將手機丟到一旁,說:“你一定很想看我去警局喝茶,這些照片沒能落在警方手裏,你很失望對不對?”
“並沒有。”
席默臨含糊不清地低笑了一聲:“說謊。你不是恨我恨的要死,做夢都想著取我的性命嗎?”
那天他回來晚了,將半夢半醒的她抱去洗澡,她在他的臂彎裏睜開眼睛,說:“席默臨,你知道我夢見了什麼嗎?我夢見我把一把刀刺進了你的胸膛。”
沐晚嘲弄地彎了彎嘴角,“是嗎?那你怕不怕?”
“我不怕,因為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那樣對我的。若你想殺我,上一次就該那樣對我了,可是你沒有。”
他輕吻她染著涼意的唇,臉上有一抹篤定的笑意:“因為你是這天底下最心軟最善良的女人。”
沐晚聽著他說的話,隻覺諷刺。
最心軟最善良嗎?他倒不如說她是最膽小最懦弱。
“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把我解開,我自己去洗漱。”
“誰說我喝醉了?”他揚了揚眉,眸子轉瞬恢複深邃清亮,“讓我放你一個人去,是想逃跑嗎?”
麵對他刹那間變得銳利的目光,沐晚不躲也不閃:“我不會逃的。”她微微停頓,重複:“我不會逃的。”
然而席默臨並沒有選擇相信她,解了手銬將她抱出花房。可為她洗漱的時候她出乎意料的安靜,甚至是溫順的,完全沒了前兩日的掙紮和反抗。甚至還在他為她洗頭發的時候輕聲提醒要用護發素。
“你這個腦袋裏又在打什麼主意?”為她吹頭發時,他終於忍不住問出聲。
沐晚枕著他的腿,聲音在吹風機呼呼的風聲中聽不真切:“沒有打什麼主意……隻是累了,不想再和你爭鋒相對下去了。”
他微微一頓,“所以你這是投降了?”
她側了側身子,將臉轉向他,臉上有一抹縹緲的笑:“投降不好嗎?你不就盼著我對你服軟嗎?我認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