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生的愛(2)(1 / 3)

這記在筆記本上的詩句是從書上摘下來?還是自己的創作?弄不清了。她有許多這樣的筆記本,放在案頭、枕邊、幾上,在一切觸手可及的地方,用來記錄在閱讀中的收獲和那些清風一樣瞬間掠過腦際的思想。一般來說,盡管不加標注,哪一個段落或句子為摘錄,而哪一個是自己的即興之作,都十分明了。這首小詩所以發生了例外,是因為,它所逼真表達的完全是她的心聲,是深深存蘊在她心裏要說的話。是的,在哪兒找到朋友,便在哪兒獲得新生,就是這樣的,她就是這樣想的。就是這樣的想法讓她毅然啟程,踏上艱辛的尋找之路。

找朋友。

暗心裏希望這小詩不是自己所作,是從一本什麼書上摘記的。最好是一本時下的雜誌,或新出版的文著,那她就有希望了,獲得幸福的可能性就會顯得清晰而真實了。隻消找到那個吟這詩的人。

故鄉,吟這詩的那個人,不在你的懷抱。

05

知道陶可是想聽到一個跟愛情有關的故事,淒美、哀怨、動人心弦。不錯,這幾乎是蒼茫紅塵間的一個定律,男人和女人,相識,相愛,相恨,相離。愈是出眾的,愈是離奇的。那些超越同類的有情生命,在離人間煙火遠遠的地方,在清寒空靈的高處,以形而上的方式,演繹浪漫憂傷情感的奇跡。陶可是對的,她並沒有逸出於規律之外,確是帶著愛的傷,很深很深,深得盡改初衷,反過來向自己一直想要摧毀和擺脫的孤獨乞求援助。

她的生命裏,確是縈回著一個悲哀的愛情故事,但,不是陶可想象的那一種。

不能把它說出來,因為它是和血液交融在了一起的,說出了它,就等於流空了全部熱血。

還因為,無法描摹出自己心中盛開的那朵花兒。

“陶可,這個關子是賣不脫的喲。”笑吟吟的,她忽伸手指,點住陶可眉心,“我知道鄭舜成是怎麼樣應對的,信不信?”陶可一下收起揚揚得意,有些吃驚地盯住她:“你知道?”隨即嘴角一撇,搖頭笑起來,“不信不信,這是兵不厭詐,我才不會上當。”胡文焉臉色一正:“真格的,要不要我說出來?”這下陶可不笑了,眼神兒換成半信半疑。

胡文焉一字一頓,說出六個字:

“草原綠色經濟。”

陶可眼睛倏地亮了,剛要歡呼,猛又打住,不依不饒起來:“文焉你耍花招,口口聲聲自來南方沒問過故鄉事,那怎麼會知道草原綠色經濟這個說法?”知道胡文焉從不上網,不可能從網絡得到啟發。胡文焉淡淡一笑,知道自己對了。但真的沒有耍滑,別鄉八載,雖一次未曾回去過,並沒有中斷與故鄉的聯係。父母已然不在,但那塊土地上還有她的兄弟手足、朋友故舊,隻是,因為朋友疏少,手足間相同血緣卻無相同誌趣,聯係得很淡。淡淡的聯係間,她又總是有意避開與親情和友情無關的東西,比如沙塵暴、幹旱、地震、洪水等與自然環境有關的東西。是的,她避開這些,不願談論它們。不願意承認自己和沙塵暴有著相同的故鄉。關於草原綠色經濟的靈感,是從陶可最初提起烏蘭布通草原和鄭舜成時,說到的那些草原綠色肉食絨毛乳業開發公司啊、杏仁飲料廠啊、沙棘罐頭廠啊等歸屬曼陀北村的村屬企業中得來。鄭舜成必是讓鄉親們看到了擺脫貧困,過上富裕生活的希望,才贏得了他們的信任。而一諾千金,最終真的將理想藍圖變成了美好現實。

草原經濟的振興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擁抱綠色。

綠色,是草原人民幸福唯一的底色。

胡文焉說出了思想路徑。陶可驚得眼睛睜圓,天呀,是不是烏蘭布通大草原真的有神性,以至它的兒女們個個都是精靈?

陶可說,八年前那個夏天裏的那個關鍵時刻,鄭舜成確實是用草原綠色經濟這個法寶化解了淩空而來的難題。隻不過,他的詞組裏還多兩個字:立體,說的是草原綠色立體經濟。完全是即興之作,腦子裏刹那間的靈光一閃。在後來,這個草原綠色立體經濟理論成為整個諾格達旗,整個千柳市,乃至整個中國,進行生態建設和沙漠化治理所依循的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