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戰戰兢兢地坐下。獄長也坐下來,繼續將腳蹺在桌上,然後把手槍摸出來,打開彈夾,將子彈一顆一顆地取出來玩弄。他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槍,一邊說:“知道為什麼要叫你來麼?”
烏鴉搖頭。
獄長笑道:“我說我想請你來喝杯茶,你開心麼?”
烏鴉繼續搖頭不答。
獄長點頭道:“不錯,很有自知之明,你不算是個傻子。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烏鴉茫然道:“開始什麼?”
獄長冷冷地刺了他一眼,飛快地說:“第一,老舜;第二,五年前;第三,伍世員;第四,百羽。”
烏鴉道:“什麼?”
獄長狠狠地將手槍拍在桌上,桌上的子彈四處亂滾。“別他媽給我裝傻了!”他道:“他們處心積慮地讓你到我這裏來是為什麼?想見見曾通不用這樣,想要香煙就直說。”
烏鴉道:“是……”
獄長道:“是什麼?”
烏鴉吐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他們……就是……就是想讓我去見曾通,去拿香煙……”
獄長抓起手槍對準烏鴉的腦門,烏鴉瞥了一眼桌上的子彈,獄長冷笑道:“我賭槍是上了膛,膛裏還有一顆子彈。你呢?”
冷汗從烏鴉的鬢角滑落下來:“我說。就像你知道的,打架什麼的都是假的。他們做了個把戲,好讓我去關禁閉。我與他們一向不和,這是表麵原因,本來指望瞞過你的。”烏鴉看著獄長,生怕這句話會觸怒他。但獄長卻毫不在意:“然後呢?”
烏鴉:“然後……然後……”
獄長皺眉道:“又怎麼了?”
烏鴉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這裏說話安全嗎?”
獄長想了想,道:“安全。我保證。你接著說。”
烏鴉壓低了聲音:“百羽他們,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知道侯風也在這個監獄裏,他們想讓人去見見他。你也許不知道這個侯風,他在兩個城市連著殺了半個月的人,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愛好。其實這是為了讓別人以為他是變態而放的煙幕,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是賣家。”
獄長點頭:“就是說,別人出錢,他殺人。然後做出變態的樣子,讓警察誤會?”
烏鴉道:“對。當然,也許侯先生確實有那種愛好而我們不知道,不過也沒有關係。他在行內聲望很高的。百羽他們通過某個途徑知道他來了……”
獄長一愣,馬上打斷他:“什麼途徑?”
烏鴉道:“不知道啊。”
獄長飛快地抓起電棒,電棒的頂端藍色的火花劈啪作響。烏鴉連忙道:“我說,我說。是……是通過看守。百羽他們,似乎跟幾個看守的關係不錯。”
獄長點頭同意,這種說法符合他知道的事實:“那麼,按照這樣的說法,他知道侯風來了,於是製造事端……嗯,他們自然是知道現在沒有禁閉室,隻有單身牢房。既然都知道侯風來了,也不奇怪知道侯風在單身牢房裏……為什麼他不親自來,而讓你來?你又為什麼聽他的話?”
烏鴉苦笑道:“我確實跟他關係不好。他讓我來,我可以不來,但他鬧出打架的事情,我來不來也不由我自己做主了。鬧打架,其實是兩件事情一塊兒辦,反正他看我不順眼,就正好踢我一頓。並不是他不想自己來,隻不過曆來打架鬧事,不管誰對誰錯,都是雙方一起關禁閉的。他沒有料到……”
獄長道:“沒有料到我隻把他踢了一頓,單獨讓你來了?哼。”
這樣的把戲,也隻能騙騙曾通這樣的菜鳥,遇到獄長這樣工於心計的角色,自然馬上被揭穿。對揭穿百羽這個低劣的把戲,獄長毫無自豪之情。同樣的,獄長也清楚麵前這個烏鴉正在他麵前掉花槍。百羽一夥人怎麼可能連這個烏鴉的衣角邊兒都沒摸到而被打個鼻青臉腫呢。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他說:“那麼,他想見侯風幹什麼?給他請安?”
烏鴉道:“不是。百羽其實一直算不上是真正的老大,他就能打能幹,道上的風聲響。真正出主意的是他身邊的軍師,那個小崔。他們想幹什麼,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這和獄長的推測有點出入,但基本還是一致。至於他們想幹什麼,烏鴉是否知道,獄長頗有點吃不準。他問:“百羽的事已經說完了。前麵三個問題呢?那個伍世員?”
烏鴉瞪大眼睛:“我想,是曾通那小子說的吧?那小子不知道聽到了些什麼,伍世員這個人,壓根兒就沒有過啊。不知道曾通有什麼心思。”
獄長想了一下,又道:“曾通說的,伍世員的事情能夠解決五年前那樁事情。五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情?”
烏鴉看了一眼獄長,又回頭看看關得嚴嚴實實的門,獄長不動聲色,內心卻多少有點明白了烏鴉在他麵前耍心眼的用意。烏鴉令人詫異地端起獄長的杯子,灑了些水在桌上。他用指甲沾著水在桌上寫道:“這裏有人會偷聽我們的談話。”
在忽然的沉寂中,門口突然響起的輕微腳步聲馬上明顯起來。也許是門外監聽的人發覺屋內兩人忽然不說話,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監聽,於是想馬上撤離。獄長飛快地抓起槍,在烏鴉的目瞪口呆中,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槍膛裏剩下的一顆子彈“砰”地轟向門口。
緊接著,他閃電般衝向前飛起一腳,“咣”地踢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