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3)

我讓毛毛從國內給我郵寄來一隻嗩呐開始天天在家裏練習。

我和毛毛大一時都選修過民族器樂,琵琶、二胡都會,不過技藝都不精,當時也就圖個新鮮。

我選中嗩呐,是因為我覺得嗩呐有氣勢,一吹就有那個塵土飛天地搖的感覺,我選了曲悲亢提氣的《滿江紅》。

馮予諾過來時我正在鏡子麵前鉚著勁兒地吹。結衣一進來就貼著我的腿兩隻小手高舉著要我手裏的嗩呐,我還撩她,故意把嗩呐也舉高高的不給她,結衣要得更起勁。

“怎麼又玩上這玩意兒?”他過來抱起結衣幫她搶我手裏的嗩呐。

我哪抵得了這陣勢,就把嗩呐塞進了結衣懷抱,結衣抱也抱不住,她爸爸幫她托著,小家夥笑得口水都流在上麵了。我上去故意像賭氣似的咬了口結衣的小臉蛋,然後心疼地從馮予諾懷裏接過我的渺渺小公主,“我的小乖乖,怎麼越長越漂亮咧。”

“媽媽。”渺渺甜甜一叫,我心就酥了。

“歌劇專業請我助演,我決定玩這,帥不?”我摸著嗩呐靠進他懷裏。他抱著我的腰頭枕在我的肩頭,“是有些小帥,那天表演別忘了再在頭上係個白毛巾可更帥。”

我一聽立馬回頭,手擠上他的臉擠成個鬼臉,“你怎麼就這麼了解我咧,我真這麼想的。”笑嘻嘻的,還誇張地在他臉上一陣亂揉。

他貼上來吻住了我的唇,“三兒,下周末我們去小樽好不好?你不總想去看那裏的八音盒和玻璃品嗎?”他抵著我的唇呢喃出語。

他的氣息溫暖進我的心,我更摟緊了他的脖子,“我還想去泡溫泉,要是下個周末那裏下雨就好了。在雨天泡露天風呂,雨打在臉上冰冰涼涼,但是身體卻暖和無比,那種感受一定忒過癮。”我開始異想天開。

誰知他狠狠啄了下我唇,笑得不知有多興奮,“那有什麼難,我讓它下雨不就行了唄。”

我咬著唇嗬嗬直笑,有什麼懷疑呢,我相信,這個世上,隻要我能想到的,他都能為我辦到!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我喜歡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喃喃:“怎麼辦,馮予諾,你愛慘我了,愛慘了。”

他會覆蓋住我所有的氣息,那樣情深悠遠地說:“是愛慘了,愛慘了……”這是他的心,我的福。

我確實挺向往小樽,那裏至今還保留著100多年前最早的老街,最原始的運河,還有一家最長的冰激淩店。那是一個被罐裝著的不變質的城市,也許我們的向往也源於此,即使情感有朝一日被糾纏、被活埋,但依然會奢望能夠有像這樣被罐裝的不變質的永恒。

由於對下個周末有這樣一份期盼,這一周我過得都蠻愉快,雖然依然是枯燥孤獨的上課、練習、專注琴譜……

《新月》的巨幅海報是上周就亮出來的,本周三晚在學院小劇場正式拉開帷幕。離家前,流枷發現我手裏握著嗩呐站在鏡子前一動也不動。

“你在幹嗎?”

“它高不足尺,葉疏花遲。雲纏它,霧迷它,雨抽它,風摧它,霜欺雪壓,雷電轟頂。然而,它並沒有被征服。它不低頭,不讓步,於數不盡的反擊和怒號中,練就了一身錚錚鐵骨,凝聚了一腔朗朗硬氣!一次次,它在風雨中抗爭呐喊;一回回,它把雲霧撕扯成碎片;它以威嚴逼迫霜雪乖乖地逃遁;它以剛毅驅逐雷電遠避他方……”

流枷看著我振奮激昂一腔熱血,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你到底怎麼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他,甜甜一笑,流枷有些愣,“我在積攢情緒,我今天一定要把這曲《滿江紅》吹得哀轉久絕,壯勢如山,不能讓他們小看我們。”然後挺直腰板走出去。

“馮予諾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禍害?”聽見身後流枷的怒吼,我笑得春光燦爛。

我坐在台下靜靜欣賞這幕魔鬼史詩,卻在想,吸血鬼這個題材確實飽含了太多的矛盾情結,它妖異的光芒如此引人,卻始終成不了大眾的主流。它是最與眾不同、又是最容易被濫用的題材。這幕《新月》亦如此,當青春、異色成為了包裹著吸血鬼的華麗鬥篷,它的靈魂是否已經死去,抑或還會重生?

可不管你思考得再嚴肅,無疑,這部歌劇是賞心悅目的。裏麵有太多令人折服驚豔的元素,流枷亦屬其中之一。這小子不動聲色地將混亂、癲狂、癮欲、掙紮,用他鋒利的牙齒撕扯在眾人麵前。你覺得窒息,為他的殘忍,為他的鬼豔,為他隱秘的脆弱。我不自覺摸了摸耳朵,微笑搖頭,這小子將為禍人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