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邢阿三當真改了往日酒鬼的德行,在蘇州一官家做廚役,手藝是祖傳的,很得主家讚賞,人緣也是不錯。
見到陳圓圓來尋自己,更是意外。
聽了她簡單的傾訴後,邢阿三道:“這怎麼使得,楊縣令怎能將你許給他人?你姑母又沒將你賣給他。”陳圓圓豎起食指:“噓,姑父小聲點,外麵有官差。”邢阿三並不害怕:“不打緊,我已經讓他們去後房喝酒了。”
這個吳大人官居高品,如果就此爽約,肯定會波及連累姑父。再說自己本是一名女子,身單勢薄,根本鬥不過他的。陳圓圓沉思了片刻:“姑父,你上次和我說過,在這結交了不少朋友吧?”
邢阿三點頭:“你姑父早前喝酒誤了不少事,但是做飯的手藝是家傳的,還是能擺上台麵的。平日,誰家有個什麼紅白事都喊我去,就這樣也算結交了一些朋友。”
“有沒有體麵一些的文人?”陳圓圓此時心生一計。
邢阿三回道:“當然有啊,本地的不少文人才子都喜聚眾飲酒,每次都會叫姑父我去做幾道好菜助興。”陳圓圓聽了暗喜附在姑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邢阿三不斷的點頭。
一個時辰的光景,十幾位頗有文才的文人們被邢阿三找來了,見了陳圓圓這等美人,又聽得她的遭遇,眾人頓時義憤填膺紛紛出謀獻策。
約莫黃昏時分,陳圓圓和姑父還有七八位當地小有名氣的文人雅士來到了碼頭邊。遠遠的就見吳偉業站在那迎接。
眾人一一行了禮,陳圓圓說道:“吳大人,我姑父素日和這些文人交情不錯,今日聞聽我要出嫁,特地來送我一程。”說完她仔細看著吳大人的表情。吳偉業本身是個自視清高的文人,一聽這些都是蘇州小有名氣的儒雅人士,馬上來了興致,笑著和大夥攀談起來。
陳圓圓見時機已到趕緊又說:“吳大人,我姑父聽說你是在京為官,又是遠近聞名的文人雅士,要帶我走,有個條件,由不才的民女出個對聯,你若能對上,我可以跟大人走,如果對不上我要同姑父回去,待有朝一日大人對得上了,圓圓願意在此地等待大人。”
吳偉業沒有料到陳圓圓會出此計策,心裏暗悔不該學什麼雅士停船讓她看什麼風景,眼下這個形勢,他必須得答應這個條件了。不然,會被這些酸文人看輕,日後豈不被人恥笑:“好吧,我依你就是。”
陳圓圓仍舊不忘禮數的向吳偉業深鞠一禮,清麗脫俗的臉上一臉的淡然,事先眾文人研討過將昆山城裏的三座橋;酒坊橋、通河橋、無不利的橋名,出了個上聯:“酒坊通河無不利。”
吳偉業當下懵了,想了半天也沒對上來,毀約吧,當著眾人的麵又做不出來。陳圓圓見勢趕緊跪倒在地:“謝謝大人承讓,祝願大人此去一路安好。”此言一出,那吳大人氣得直跺腳,看著周邊這些個文人雅士們都睜著眼睛盯著自己,隻好作罷。
經此一險,二十一世紀來的陳圓圓深知這女人的美貌隨時會惹禍上身。從之前的江蘇小鎮到如今這蘇州城,她所到之處見得美女並不多,其實她心裏明白的很,自己這張臉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了。
陳圓圓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曆史,動蕩的改朝換代馬上就要到了。想要平平安安的度過這穿過來的餘生,必須放下貪圖名利的虛榮心,不顯、不露才能少惹是非。
隨著姑父與兩個表弟在蘇州城安頓下來的陳圓圓,撿起姑母傳授的活計替人家製作衣物,縫縫補補的,以維持生計。邢阿三卻在這時患了嚴重的腿疾,被主家辭退了。一家老小要吃飯,姑父的腿又要請大夫,養家的重擔便落在了陳圓圓的肩上。雖說兩個表弟有一個也已經十三四歲了,但是圓圓不忍心讓那麼小的孩子去幹苦力。
就在為難之際,鄰家一位中年婦人找到圓圓:“陳姑娘,前幾日我來你這取縫補的衣服,你可還記得?”陳圓圓微微點點頭:“當然記得。”
“陳姑娘,我是在蘇州昆曲班裏的洗衣工,平日裏要洗要逢的衣服甚多。班主是個女的,帶人甚是和善,不如姑娘隨我去,找找班主,如果她肯留你在戲班子,肯定比你這樣在家收零散的活兒賺得多。”熱心的鄰家阿嫂讓陳圓圓心裏好暖,不管是在什麼朝代,還是好人多過壞人。
初見班主著實令陳圓圓大吃一驚,竟然是位風姿卓越、氣質不凡三十多歲的女人,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種陳圓圓似曾熟悉的幹練與精明。而驚著她的,正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注釋;《圓圓曲》的詞作者吳偉業,因想要招納陳圓圓為妾遭拒,懷恨在心。於是就在《圓圓曲》中把自己懷恨與嫉妒都發泄出來,不僅汙蔑吳三桂,又侮辱陳圓圓是紅顏禍水,從而反映出他的人品德行極為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