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冒辟疆又給詩友們租了一艘船,把他們送上船,臨別前,錢謙益把冒辟疆拽到一旁:“冒兄,得此佳人感覺甚佳否?”
他有些難為情:“錢兄莫取笑在下,過兩日我便會把她送回戲園。”
“哈哈哈,原來冒兄是有安排的啊,過兩日你心愛的宛君回還,我看仁兄你帶哪個回鄉省親?”錢謙益笑裏帶著捉弄。
“錢兄小聲些,我此次回鄉是為家父處境而回,隻與同行的阿叔和兄弟回去。宛君那裏還勞煩錢兄去告知一聲,我個把月便回。”
冒辟疆嘴裏的宛君正是與他交往了半年之久的令一位風塵絕色女子董小宛。
當他拎著一包點心掀開帷幔的時候,陳圓圓眼含著熱淚:“我以為,公子不會回來見我了。”
冒襄附身緊緊上前擁住她:“怎麼會,怎麼會,我這兩日哪裏都不去,帶你好好的遊一遊石湖。”
陳圓圓抬頭看著眼前這位溫文儒雅英俊的男子,不管怎樣,她覺得她和他還是有緣份的,就象他此時看她的眼神,那迷離的流光,滑動的溢彩。直叫人想一頭紮進去,不知道這樣對視了多久,他的手輕輕的撫上她的發際,緩緩滑落去碰觸那枚銀簪子,微笑道:“好別致。”長發如瀑散落枕畔,他唇齒間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
整整兩日,冒辟疆寫詩贈她,陳圓圓唱盡她所通會的一切曲目回贈與他,如此深深的郎情妾意,羨煞旁人。
陳圓圓愛上了這個古代男子,她覺得比以前愛任驕陽時更多一些,因為冒辟疆是溫文儒雅的,是才華橫溢的。他待她體貼甚微,無微不至。
但是她要的不是一時歡樂,而是永久的相依相伴。琵琶聲稍停,她故意怯怯地問:“冒郎,明日可願陪我去光福寺敬香祈願?”
她故意把“祈願”二字說的重一些,他如此聰明,肯定知道她的心意,一定會問她祈禱什麼願望。
但是冒辟疆卻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歉意的搖了一下頭:“我明天給你送回戲園子就要回鄉了,家父托人捎信與我,說是處境危險,我非回去不可。”
陳圓圓“哦!”了一聲,心也隨之往下沉,他終究還是要走的,自己雖說在戲園子賣唱,但是他知道她願意,隻要他帶她走,哪怕是在墳墓裏麵,她也會飛奔出來跟著他走。傷感之餘她的聲音有點哽咽:“公子,何時再來蘇州?”
他含笑回道:“回來時一定會來見你,你的深情,你的才情,我舍不得,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陳圓圓此時心裏的惶恐是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我與公子相知是我的榮幸,男婚女嫁,人生常事,圓圓既已經傾心公子,心中隻有冒郎一人。隻要公子答應不會拋棄圓圓,我今生便別無他求。”
冒辟疆似乎有一絲遲疑的深色,但是他馬上柔聲道:“好,好,我的好圓圓,你隻需耐心等我即可,我定會回來與你相聚。”
陳圓圓心想自己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深情地說:“我每日焚香祈禱上蒼,保佑令尊大人早日平安回來,盼望我們能夠團圓婚聚。”
冒襄眼神略微空洞地點點頭:“好,好,我答應你便是……”
陳圓圓下了船,早有錢謙益差來的轎子在等她,他沒有下船,隻是在船上向她招手,船隻搖晃著離岸邊越來越遠。陳圓圓站著久久不肯上轎子,死盯著漸行漸遠的船,淚水漣漪,心情無法平靜。
一個博覽群書又重情重義的女子必然會有心比天高的理想,她先前對未來並無期望,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上天既然讓她穿越至此,又再次遇見了他,她此時更加深信;這一切都是天意。
但是天下事卻往往事與願違,自古公子多才多風流,冒辟疆也不例外。早在半年前他就愛上了董小宛,此次尋她,偏偏她不在,那置身於風場的董小宛最了解男人的心,她早就知道冒辟疆此次回鄉特意在蘇州逗留是為了見她,可她偏偏不見,欲擒故縱讓他有所期盼下次相見。
董小宛也是一個多月以後才知道,自己的這次故意躲避,讓冒襄巧遇了陳圓圓。
但是她還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因為時至今日,她都未答應冒襄與自己親近。這一點,成了陳圓圓敗給董小宛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