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的樣子長得不醜,身材也不至於臃腫,言語腔調待陳圓圓是極其溫柔的。
但是陳圓圓卻仍然要掙脫崇禎的手,再次跪倒在地。
渾身因怕而不停的抖,口裏一直說著:“皇上饒命!”
看著眼前這個梨花帶雨的美人哭著直喊“饒命”,崇禎一時間不知所措:“朕都說了無妨,怎麼還求饒命?”
“民女乃揚州一名紅塵歌女,實在無顏承受隆恩,望皇上饒過民女。”陳圓圓雖然哭泣著,但是卻把“歌女”二字說的清楚。
“哦?原來是為了這個,朕都聽田妃說了,雖說你身為蘇州昆曲名伶,但是自幼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朕就是喜歡你的真性情。”崇禎又笑一笑。
“皇上,民女不敢欺瞞皇上,民女自幼被姨夫賣入迎香樓,十三歲便被老鴇逼迫白天賣唱,夜晚侍奉各種男客官。後來被一個年過六旬老叟看中,花重金贖了民女,在掠奪回府的途中,民女用計逃脫去了蘇州,才得以活命下來。”陳圓圓一番話說得崇禎驚怒了雙眼,他望著眼前這嬌豔無比的美人兒倒退了兩步:“你,你說得可都是實情?”
陳圓圓心想進了宮,反正也沒好了,索性把心一橫:“民女萬萬不敢欺瞞皇上,欺君之罪是死罪啊!”
國事煩亂不堪,國力日衰,流寇愈熾,權奸誤國,禍亂叢生。這些紛擾每天都在折磨著崇禎的心智,他已經戒絕女樂半載有餘。如今,偶得一位才藝佳人,動了心,也動了情,不料卻是個風塵女子,這讓本身就心焦如焚的崇禎龍顏大怒:“王承恩,王承恩在哪裏?”
聽見龍顏大怒的王承恩幾乎是爬著進來的:“皇,皇上,老奴在……”
此時的殿外,站著一位身材高大健碩的將軍打扮的男子,一管筆直挺起的鼻子,唇上蓄須,發濃須密,一身武士服飾,孤傲堅韌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更加增添了他與生俱來的萬夫難敵之威風,此人,便是遼遠總兵吳三桂!
他先被太監王承恩引到儀元殿外候旨,在朱紅盤龍通天柱邊止住了腳步。
月亮淺淺一鉤,月色卻極明,如水銀般直泄下來,整個皇宮如籠在淡淡水華之中。站在殿前極目遠望,連綿的宮闕樓台如山巒重疊,起伏不絕。月光下所有的宮閣殿宇的琉璃華瓦,粼粼如星光下的碧波爍爍。
吳三桂此行是回來奉命領賞的,自四月以來,皇太極對他又發起一次強大攻勢,並一再的勸降吳三桂,吳三桂率領關寧鐵騎奮勇抵抗,並且把皇太極招降的書信全部呈給皇上,崇禎深受感動,曾經在朝上感慨:“滿朝文武大臣,就是找不到第二個吳三桂這樣的愛國將士!”
王承恩見是吳三桂深夜進宮麵聖,不敢耽擱其邊關戰事,又不敢此時進去擾了皇上的好事,隻得暫時讓吳三桂在殿外候著。聽聞皇上大呼自己的名字,趕緊進去聽命。
一邊是陳圓圓的嚶嚶哭泣,一邊是皇上的怒氣難平,他低頭想了片刻,鬥膽露出笑容:“啟稟皇上,遼遠總兵大將軍吳三桂深夜麵聖,似乎又傳捷報!”
聞聽此言,崇禎臉上的盛怒似乎緩解了許多,一直為國事焦慮的他,聽見此事是最大寬慰,暫且忘了陳圓圓帶給他的難堪:“快,宣吳三桂覲見!”
一直嚶嚶啜泣的陳圓圓聽見王承恩口中說出“吳三桂”二字,心裏著實一驚,還真有此人。這個人的到來讓皇上暫時忘記了宣王承恩的目的。陳圓圓意識到,如果不是吳三桂的及時進宮麵聖,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漸漸的,陳圓圓停止了哭聲,仍不敢抬頭。
崇禎是個自幼飽讀詩書胸懷文才武略的人,見了陳圓圓瞬間被她的美貌與歌喉迷住,但是她汙濁的身世實在是讓他不能接受。本來是想宣王承恩進來訓斥他一頓的,聽聞吳三桂又傳捷報,索性起身:“罷了,朕去禦書房見吳愛卿。”
走到陳圓圓身邊,冷冷地哼了一下:“你且回去吧,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跨出宮門一步。”
她聽罷心裏一驚,自己這是被囚禁了嗎?還是被打入冷宮的意思?王承恩喝到:“還不謝皇上不殺之恩!”一句話惹得崇禎回頭怒瞪了他一眼。
陳圓圓懷抱著琵琶,由一位瘦高個的公公引領著出了皇上的寢宮。
眼下秋意正濃,她單薄的衣服根本不禦寒,再加上剛剛被皇上嚇得不輕。一路上跌跌撞撞急匆匆的奔走,生怕皇上再反悔了叫她回去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