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子端了一盆銀碳進來,累得蹲地喘了半天的氣兒。陳圓圓忙起身問道:“公公,怎麼親自送來了?冬晴快快上茶。”說話間陳圓圓發現他身後站著一個女子,上次來時這位李公公帶了兩位宮女來,東西都是宮女提的,可是眼前這位宮女卻直著腰杆,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身著月白色宮裝,裙擺與袖口金絲滾邊,袖口繁細有著淡黃色的花紋,淺粉色的厚絨披風披在肩上。足登一雙繡著百合的粉色短靴,周邊縫有柔軟的狐狸軟毛,兩邊還掛著玉物裝飾,精致極了。白玉般的皓腕戴著兩個翠青色的玉鐲,抬手間撞發出清脆悅耳之聲。
這位“宮女”的裝束可非同一般,陳圓圓略懂服飾,這位十四五歲模樣的主子穿著之精致自己見都沒見過,又見她緊盯著自己,陳圓圓詢問的眼神投向李公公。
小祥子氣兒喘勻了氣兒,清了清嗓子:“還不快給公主請安,這位主子乃坤興公主。”
程香菱隨著陳圓圓一同跪了下來,心裏琢磨著;按年限,現在是崇禎十四年,如果眼前這位是公主的話,那也應該是“長平公主”自己怎麼沒有聽說過坤興公主呢?
坤興公主一進屋就被陳圓圓那傾城的容貌吸引了,她一下子明白父親為何沒有殺了這個戲子,她太美了,美得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同為女人見了她都被美貌屏息,何況是男人?
她輕盈的走上前,扶住陳圓圓的手:“陳圓圓,你且免禮。聽說你曲兒唱的不錯,先起來唱一曲。”陳圓圓仍舊匍匐著:“公主過獎了,不知道公主想聽什麼?”
“哎呀,你且先起來,就挑揀你拿手的唱來。”這位坤興公主倒是很平易近人語氣,陳圓圓緩緩起身,親手奉上一碗茶給她,再抱了琵琶坐下來。
陳圓圓淡然的表情實在是讓坤興吃驚,一個被父皇禁足了兩個多月的女人,不光沒有被嚇到,而且還麵色緋紅,氣色圓潤。那姿態、那神情,簡直就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後宮娘娘。
一陣清脆悅耳的前奏過後,陳圓圓才開始唱,其實她之前唱曲兒根本不彈什麼前奏的,但是今天她故意拖延一下,是在想為公主彈奏那個曲子才算妥當?既然同為皇親貴族,那麼彈奏那曲曾經唱給周皇後和田妃的曲子應該是最合適,於是邊唱起了薑白石的《暗香》和《疏影》: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見老,卻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歎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注。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
曲罷半響,坤興公主都呆呆的坐在那兒,聽得入迷了,看得癡了,太美了,世間怎會有如此美妙的歌喉和美麗的人?陳圓圓低著頭,等待公主的問話。
小祥子也一雙賊眼的看著公主,過了好半天,公主好似才緩過神來,竟然說出了一句讓人震驚的話:“陳圓圓,我要拜你為師,我要學彈奏琵琶,我要和你學唱昆曲,我這就去稟告母後。”說完一陣風似的走了,留下一臉愕然的陳圓圓和程香菱。
程香菱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解除禁足的機會,不管怎麼說,坤興公主的來訪的確給二人帶來了些許希望。
因為了解母後的處事態度,坤興一路上都在想轍怎樣說服她,不管怎麼難她都想說服母後,即便是自己的嗓音跟陳圓圓的有天壤之別,那麼如若彈得一手好琵琶也是好的。
周皇後平日很是疼愛自己的女兒,對她的一些惡作劇或是調皮之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天提出的這個要求她卻搖搖頭:“你也知道,你父皇沒有殺了陳圓圓,那已經是皇恩浩蕩了。以你的身份怎能去拜一個青樓戲子為師?豈不荒唐?”
“母後,孩兒知道現在是國家危難時刻,倭寇橫行,清兵逼關,父皇婉拒了陳圓圓自有他的道理。但是母後您也不否認陳圓圓的才情啊!孩兒隻求學些皮毛,在閑暇時候為您和父皇奏上一曲,以解煩憂。”
平日無拘無束的坤興說出這些話來倒是令周皇後意外:“你父皇與我的煩憂豈是幾首曲子就排解得了的?胡鬧!”
話雖如此,但是坤興見母後的臉色有很大的轉變,溫婉了許多:“母後,孩兒看來那陳圓圓非同一般女子。”這話必定能引起母後的注意,因為坤興知道母後性情細膩、心思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