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的這名素衣皇後麵前,陳圓圓第一次覺得自己渺小的如一顆沙粒,她此刻真的甘願自己是顆沙粒,從而可以掩藏在泥土裏。
想起了周皇後送自己的那些珍寶首飾,想起了今天身穿著袖口上繡著牡丹的淡綠色長裙也是皇後賜予的。。。。。。
坤興因為走的急,鼻尖沁出細細的汗珠:“母後每年春天都如此的,女官想必是驚著了。”
一直錦衣玉食的陳圓圓,此刻心裏慌亂手足無措,慌忙踏進菜地附身去拔荒草。周皇後笑著扶起她:“快請起,你這雙手是彈琴的手,萬萬不可做這些粗活。”說罷轉頭對一邊也俯身勞動的小祥子說道:“小祥子,你不是說吳將軍有話捎給陳圓圓嗎?還不快道來。”
陳圓圓內心再次激蕩,原來周皇後派坤興找來自己是因為吳三桂有話傳來?
小祥子對陳圓圓施禮,起身後走近她身邊小聲道:“吳將軍隻讓奴才捎給話說:程師傅無恙,讓您別掛念。”至此,陳圓圓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為什麼會流淚?為周皇後,為程姐姐的安好,為心知她憂慮的吳三桂。上天如此厚待自己,管它何朝何代,陳圓圓都覺得自己以往太過自私了,戒備心理太過嚴重了,一個貴為大明皇後的女子,節儉憂國的女子肯把那麼多的珍寶贈給自己。一個鎮守邊關的鎮國大將軍,打了敗仗礙於顏麵不肯前來見她,但是仍不忘捎來一句她期盼的話,這一切,足以撫平陳圓圓內心所有的憂鬱。
周皇後執意不肯讓陳圓圓握鋤務農,隻是差人又送了些衣料、棉錦,說是讓她準備皇子公主們冬日的衣物。這下子陳圓圓的宮裏熱鬧起來,除卻內務府的幾個女紅婆子、宮內其他公主、嬪妃們也愛往她這跑。聽聽昆曲兒,衣服上秀什麼花朵都來向陳圓圓討教,人來人往的,日子過得也就快了。
七月,正是京城最炎熱的節氣,一日清晨,坤興隨行的宮女前來告知陳圓圓:田妃歿了(死了)。
陳圓圓趕緊著一身素衣準備去吊唁,不管怎麼說,自己進宮是由田妃引薦的。正準備出宮門,卻被一直唯唯諾諾的宮女冬晴攬住:“姑娘可否有皇後的旨意?”陳圓圓聽了以為她這是在阻擋自己,拉下臉:“怎麼?還當我是被皇上禁足的時候嗎?”
冬晴聽了趕緊跪下:“姑娘,奴才覺得陳姑娘現在去不合適,如果皇後來了旨意,姑娘再去也不晚。”陳圓圓麵色稍緩:“哦?宮裏有什麼規矩嗎?”
冬晴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後說道:“奴才聽聞田妃死時皇上正在佛寺為她上香祈福,聽聞田妃歿了,大慟不已,聖上三天沒上朝。今日是田妃下葬的日子,皇後在皇上的寢宮外跪求麵聖呢,奴才以為,陳姑娘還是呆在宮裏的好。”陳圓圓歎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半日都未曾動一下。
這個時候,她不出麵還是好的,看來皇上對田妃的感情也非同一般。自己冒然出現,說不定會引起皇上的反感,再賜個陪葬,那還了得?
“冬晴,晚膳不用端來了,我一點胃口也沒有。你也下去休息吧!”陳圓圓坐在窗前發了一下午的呆,才想起來冬晴還一直待立在旁。
她說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隻聽冬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陳圓圓猛地轉頭,隻見滿麵憔悴的崇禎帶著王承恩佇立在眼前。
身穿一件略顯簡單素白色長錦衣的陳圓圓趕緊跪拜,心裏不知道崇禎來此的目的。崇禎朱由檢看著眼前這位素衣女子,渾身乃至發鬢都沒有任何首飾,心裏暗暗寬慰她的知禮。這是位真正懂得禮數的女子,哪怕是在自己的宮裏,雖然沒有披麻,但是這般質樸也足以顯得她令人敬佩。“敬佩”這個詞在崇禎的腦海裏一閃而過,把他著實的驚著了。
他今天來,原打算是來問陳圓圓罪的,但是見了她,他才知道心裏有千萬種的不舍。於是,崇禎想明白了;田妃臨終前和自己說了她曾經暗查陳圓圓身世,眼前這位絕色女子並非風塵輕浮女子,而是因為不願意成為皇妃而借她人身世避開侍寢的,冒著欺君之罪而執意保持自己真性情的女子,心中又有多少無奈與艱辛。
挑明了,不過是她不愛他。
周皇後一早就知道這些,她為大明江山社稷著想,怕崇禎得知真相賜死了陳圓圓,從而影響了皇上與吳三桂的君臣感情。所以,一大早便等在殿外,提醒皇上現如今陳圓圓對吳三桂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