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一日,坤興來向陳圓圓討教琴藝,卻意外的提出來要去禦花園為正在秋收的母後和嬪妃們撫琴。
陳圓圓欣然前往,臨行前坤興隨口的一句話令陳圓圓警覺起來:“待女官,我怎麼一到你這裏就有困意呢?”
偶得了坤興的那句無意的提醒,陳圓圓忽然對坤興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激來。
那句提醒說明了她在自己麵前從來不設防,既然周皇後的心意無法扭轉,那麼眼前這位花骨朵兒般的大明公主,成全了陳圓圓想要施救的決心。
日子清閑的過了數月,轉眼又逢落雪的冬日,這年冬天異常的寒冷,夜寒風大。自下了雪,陳圓圓的偏殿又清淨起來,就連往日總見的坤興也有半月之餘沒見身影。宮裏下發的體恤銀兩日漸少了起來,陳圓圓倒是不在意這些,有銀碳取暖,茶飯不缺,就已經足夠了。
日光一分分地向東移去,明晃晃地照在地上,留下雪白的印子,暖閣內靜的像一潭死水。陳圓圓手裏捧著書,無心留意那些繁體的黑字,心裏想起了好多人,無論是前世的還是今生的。想起“前世今生”這個詞,她有些覺得好笑,自己究竟是穿回了前生還是來到了來世。
終於有個女聲輕輕地打斷了陳圓圓胡亂的思緒:“陳姑娘,剛才皇後宮裏的李公公來報,說是皇後讓你晚些時候去她宮裏進晚膳。”
陳圓圓“哦。”了一聲,心裏開始不自主地揣測皇後此番意圖來。
既然去皇後宮裏赴宴,就不能穿著太過隨便,但是周皇後又是那麼節儉的一個人,太過豔麗又怕她生厭。反複的躊躇之後,陳圓圓一襲淡淡綠色的平羅衣裙,長及拽地,無一朵花紋。隻袖口用品紅絲線繡了幾朵半開未開的夾竹桃,乳白色的絲絛束腰,垂著一個小小的香袋,益發顯得身姿如柳。外披的鬥篷是去年皇後送的,再穿出去即不失禮數,又不顯奢華。
周皇後見陳圓圓的裝束已經很是欣慰了,聰明如她又帶來琵琶來更讓她喜笑顏開:“陳圓圓,你不知今日是新年了嗎?穿的這般素雅,本宮在此宴請後宮眾嬪妃們吃酒,有人提議說如果你能來助興更是極好的。”
陳圓圓依依給各位娘娘小主們請安,到了坤興那兒,居然附在陳圓圓耳邊說了一句:“你早些時候來好了,剛剛吳將軍攜夫人來給母後請安了。”陳圓圓心裏猛地一抖,自己千想萬想都沒有想過這一點,他吳三桂是個有妻室的人,是啊,這個朝代,像他這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一定是妻妾成群才說得過去。理是這個理,但是陳圓圓的心情卻沉落下去,她努力掩飾了內心的低沉,緩緩落座,給眾位娘娘們奏了一曲《鳳舞九天》。
什麼叫食不知味,一些平日裏陳圓圓見都不曾見過的美味,今晚她卻難以下咽,但是她還是不想承認這都是因為坤興說的那句話。
好容易捱到曲盡人散了,冬晴提著燈籠走在前麵。
起風了,夾雜著飄落的雪花落在臉上,透心的涼。腳下踩踏的雪地讓陳圓圓感覺有點暈,或許喝了皇後提議的那杯酒才會頭暈的吧?這條路今天怎麼這麼漫長,遠遠的,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偏殿門口。
冬晴走近了,怯怯地止住了腳步。陳圓圓此時的臉龐凍的紅紅的,杏眼因驚異又大又亮,嬌豔的紅唇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般微啟。那個身影她再熟悉不過了,多少個日夜曾經想起過他,想起過這位連一句話都未曾與他說過的男子。
“圓圓,怎麼穿這麼少?”吳三桂話語是親切的,這位久經沙場的鎮國大將軍此時卻紅了臉。
聽見他這樣親切的喚自己,陳圓圓的心微微一顫,但是她並未回答,又向前走了幾步,好似不曾看到這個男人一般。吳三桂上前大步擋在了前麵:“圓圓,你為甚不理我?我在這等了你好久。”
此時坤興的那句話又回響在半醉半醒的陳圓圓耳畔,如果此時她是清醒的,那麼下麵這句話打死她也說不出來:“你巴巴的等在這裏做什麼?應該去陪你的夫人?”話一脫口,陳圓圓霎時酒醒了一半,吳三桂卻上揚了一下嘴角,心想這個女人嬌嗔的模樣愛死人了。
冬晴在陳圓圓身後凍的瑟瑟發抖,但是聽見兩人如此對話,一時間摸不清兩個人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