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曉鋒不放心。天剛亮,他便躲到山門外的雪堆後麵守望。
天將近午時,天山派的一個年青弟子來山門巡視。他看了拜貼,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拜貼放進了背囊中。
聶曉鋒噓了一口氣。現在隻要等回信就可以了。
隔了一天,換了一名弟子來到山門。他從背囊中取出回貼,剛要放進石匣。
“請居士稍等。”聶曉鋒高喊一聲從雪堆後麵現身出來。
那名弟子聞聲停住腳步。他回頭看見來人是聶曉鋒,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欠身行了個禮。“閣下想必就是逍遙門的少門主聶曉鋒吧?”
“正是。正是。”聶曉鋒趕緊承認。“不知道貴派掌門是否允準在下進山拜訪。”
那名弟子手指回貼。“掌門的回複在此貼子上。請居士自己看吧。”
聶曉鋒致謝,然後取出回貼。他心情忐忑的遲疑了一瞬,咬著唇角兒將回貼打開。上麵寫著:浴雪封門不迎客,再見鳳鳴嚐夙願。——洛雲杉。
洛雲杉的意思是等她再去鳳鳴山時才肯與他相見。
聶曉鋒感到失望傷情。“這個……這是在下的一片心意,請居士務必轉呈洛掌門。”他取下身上的背囊,雙手奉給那名天山弟子。
“這個……阿彌陀佛。掌門未曾吩咐,貧僧不能擅自作主。請居士見諒。”說完,那名天山弟子向聶曉鋒欠身致歉,然後抽身飄然而去。
“哎——”那名天山派的弟子去的很快。聶曉鋒未及阻攔,神情失落的緩緩收回什麼也沒有抓住的手。
白衣白雪,踏雪無痕,人三縱兩縱便消失在雪原中不見了。
聶曉鋒無奈隻能原路返回。‘洛雲杉不願意相見,是在這裏繼續等待,還是回鳳鳴山去?’
聶曉鋒朝離開山門的路上走了幾步,驀然回首,鬼使神差般的發了狂,突然狂奔著衝進了山門。
他不走。他要見到洛雲杉。父親和逍遙門都不會放過她。晚一天知道,就多一分的危險;早一天知道,就多一分的安全。
雪白茫茫的,將天地變成了同一個世界。
不辨方向,不知深淺,不明遠近,聶曉鋒跌跌撞撞奮力在雪原中前行。
天漸漸的黑了。雪卻是白的。天地仿佛顛倒了。地白天黑。周圍的一切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聶曉鋒整整一天滴水未進。他餓極了,吃了幾口雪又往前走。
每一寸骨節都是冷的。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走出這一片冰天雪地。也許……他向四周環視,永遠也走不出了。
可是,他不在乎。他覺得自己隻要在這一片雪原中,就是與洛雲杉在一起。
一切都還是有希望的。
寒冷讓身體變得麻木。疲勞令意識變得模糊。
聶曉鋒感到自己的六感正在漸漸的消失,最後完全陷入到一片無邊的黑暗中,自己與世界一起消失無蹤。
不知道過了多久,聶曉鋒蒙蒙間感到眼皮外有光。他掙紮著將眼皮挑開一條小縫兒,視線模糊中看到遠些的地方坐著一個人。
‘這是哪裏?’‘我怎麼會來這裏?’他以為自己可能已經死在雪地裏了。
‘咳。咳。……’聶曉鋒突然喉癢,咳嗽了幾聲兒。
坐著的人聞聲起身過來。聶曉鋒感到了唇邊有水。他就著口沿兒喝了幾口。潤潤的,溫溫的,內髒得到滋潤,整個人舒服多了。
聶曉鋒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感到鬆軟如廢的身體終於恢複了一點兒力氣。再睜開眼,視線明晰了許多。他看到了正上方粗糙的石頂。
‘原來,自己現在是在一個山洞裏。真是獲救了嗎?’他用力將頭扭向視線坐著人的那個方向,想看清楚救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嗯——嗯——”他一時還不能正常說話,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剛才的人又走過來。“你醒了?”
聲音是男聲。不是洛雲杉。聶曉鋒很失望。“嗯。”他的聲音很小,有氣無力的。
“再多睡會兒吧。天太冷。你在雪地裏凍傷了。”那個人幫聶曉鋒重新掖了被角兒,轉身回歸原位。
“嗯。”聶曉鋒也的確想睡。他還沒有完全恢複,隻是睜了睜眼都會覺得體力耗損巨大,疲憊的隻想睡覺。
又看了一眼不平的洞頂,聶曉鋒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這次他睡的淺,睡的短,感覺卻像睡了很長時間。
他醒了,沒有說話,睜著眼睛向四周看。
“你醒了?”那個人走過來。
這一次聶曉鋒看清了他的樣貌。他是一個剃度了的和尚。
“嗯。”聶曉鋒掙紮著想起來。